卢玹话音一落,一众属官神色各异。
陈卓目光微闪,冯文铭皱了眉头。
杨政目中露出赞成之色,邱远尚伸出右手捋着美髯,显然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闻安看看卢郡马,再看看郡主,很快收回目光。沈木不喜说话,这等场合,也轮不到一个八品的小官插嘴,直接闭嘴。
倒是宋渊,一個没忍住张了口:“卢郡马这话不对。郡主生在王府长在王府,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去了京城,才是举目茫然。”
“再者,郡主有父亲,有同父的弟弟妹妹,还有一众忠心属官相随。又不是孤苦无依的小姑娘,何必进宫。”
所有属官都坐着,只有宋渊坚持立在姜韶华身后,目光炯炯,腰间那柄明晃晃的长刀格外刺眼。
至少,刺了卢玹的眼。
卢玹抬眼看过去,轻叹一声:“宋统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为人父母者,为子女计长远。郡主今年十岁,正是需要女性长辈教导的时候。我这个做父亲的,反倒处处不便。”
“章妈妈忠心耿耿。不过,章妈妈到底是下人,伺候衣食起居还成,却担负不起教导之责。”
“太后娘娘是郡主嫡亲的伯祖母,又是大梁太后,身份贵重。郡主若能得太后娘娘教导,定然大有裨益。”
宋渊不能说章妈妈能抵半个长辈,也不能说郑太后不好,一时无言以对。
便是能言善辩的陈卓,也挑不出卢玹这番话的不是。
姜韶华心中冷笑连连,面上不露半分,继续看卢玹表演。
“父女血浓于水,其实,我最不舍和韶华分离。”卢玹又叹一声,眼中竟闪出一丝水光,俨然一副爱女如命的慈父模样:“可为了韶华的前程未来,我再舍不得,也得狠下心肠。”
“韶华,你就听为父的,随赵公公去宫中吧!学太后娘娘两三成,也一辈子受用不尽了。”
赵公公深以为然,插嘴道:“卢郡马此言有理。郡主年少,当有长辈仔细教导。这天底下,也唯有太后娘娘有这个资格教导郡主了。”
陈卓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张口道:“郡主是南阳之主,郡主一旦离去,南阳郡便没了主人,成了一盘散沙。”
“卢郡马虽是郡主父亲,却姓卢不姓姜,不能代郡主掌管王府。还请郡主三思!”
卢玹生平最恨别人提起自己的赘婿身份,被陈卓戳中痛处,心中大怒,口中却附和道:“陈长史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我可以代韶华暂时掌管几年,有要紧事,派人送信去宫中。等韶华长大回来了,再将王府交回她手中。”
话音刚落,姜韶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妥!父亲一直读书,对政务一窍不通。王府岂能交到父亲手中。”
卢玹:“……”
那种被揭了脸皮的火辣辣的感觉又来了!
这一次王府属官齐齐整整都在,还有宫中派来的赵公公哪!
卢玹白皙的俊脸瞬间红了一红,却未恼怒,露出愧疚自责:“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中用。好在王府里有陈冯两位精明强干的长史,还有几位忠心能干的属官。”
“过去这一年,韶华一心守孝,王府事务都由他们打理,并未出差错。以后也按惯例就是,我就是个担个总揽的名头,真正做决定拿主意说话算数的,还是陈长史。”
这话明里暗里挤兑陈卓。
陈卓不得不起身,向姜韶华告罪:“卢郡马此言折煞微臣。微臣身为长史,一心为郡主分忧,绝无伸手揽权之意。请郡主明鉴。”
卢玹早就盯上陈卓了,立刻接过话茬:“陈长史劳苦功高,在王府里声望隆厚,这是人尽皆知的事。陈长史何必自谦。”
冯文铭听得满心不快,神色淡淡地张口:“卢郡马既知道陈长史辛苦,在这一句接着一句挤兑又是何意?”
卢玹有些惊愕:“冯长史误会了。我是真心感激陈长史,绝无针对或暗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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