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是贵妃,是除了皇后之外的后宫第一人,您不做皇后,还有谁能做得了呢?”
钮祜禄东珠微微笑笑,就像是一朵被秋风扫过的荼蘼花,作为夏日里最后一朵绽放的花朵,在肃杀的季节中孤零零地一枝独秀着。
是啊,大清正是多事之秋,后位绝对不会空悬太久。东珠回头朝坤宁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哭声冲天,她心里却知道,除了皇上,并没有几人是真心在为皇后哭泣。
她喃喃道:
“不知本宫死的时候,有多少人会真心为我而哭。”
宫女急忙制止东珠:
“娘娘,您千秋万世,这样说太晦气了。”
东珠笑得肩膀都颤了两下。
“千秋万世?”
她环看四周,暮霭沉沉,天边云朵宛如烧金般吞噬着残阳。她面容像是一瞬间就苍老了很多。
“李自成起义军打进京城时,崇祯皇帝的皇后周氏在坤宁宫自缢身亡,如今那屋子里又薨了一个,本宫若为皇后也要住进去。谁又愿意住在死过那么多人的屋子里呢?你以为我在乎的是皇后的尊荣和体面,不我要的只是一个男人的心。”
小宫女一脸迷茫:
“娘娘,皇上很宠你的,没有了皇后,皇上一定会更宠你。”
东珠望着宫女稚嫩的面容,连笑也笑不出来了。她也是从这样花一样的年纪走过来的,可她还是勉强笑了一下,像是笑她,又像是在笑自己曾经的幼稚。
“如果是,那为什么我明明赢了,心痛的人还是我!”
那宫女不知道要回什么,只能伸出手想搀扶她的主子前行,却没想到东珠忽然身子一歪,直接瘫倒在青石砖上。
落日已经完全沉入山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血红色的宫墙上,一弯残月冷照入宫闱,照在东珠宫装上斑驳血迹上,照在被甬道上的砂石上,照在她本是为了示威而精心涂抹、却早已经被泪水哭花的妆容上。
她头上缀着东珠流苏的凤钗跌在地上,莹润的主子滚得四处都是,小宫女慌忙去捡。东珠抬起头回望那弯新月,嘴角挤出一抹惨淡的笑:
“别捡了,不过是串珠子而已。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这首诗是玄宗李隆基的宠妃梅妃所写,是她入宫前的那一夜,她的祖母读给她听的。祖母说开元年间,东都洛阳妃嫔宫女何止万人,可自从梅妃出现,六宫专宠就都只凝结在她一人身上。
直到杨玉环入宫,梅妃失宠,玄宗在花萼楼命封珍珠一斛密赐梅妃,梅妃当场拒绝,挥笔写下这首诗。
祖母是想告诉她,花无百日红,皇后不会一辈子受宠,总有皇上厌了的时候。
她那时太年轻,还听不懂这些都是祖母安抚她的说辞,就这样傻傻地进了深如海的后宫内院。
吟着诗词,东珠缓缓站起身,踢开地上的珍珠继续朝前走去。那个缠绕了她整个少女时代的皇后的梦,永远随着赫舍里的死,埋葬在坤宁宫的血腥气息中。
“咔,过了!”
陈永浩喊了停,声音里满是激动。
“太棒了,太棒了!”
陈永浩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第一次如此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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