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最后一夜 (2-1)

夜色已足够深。

如果从对面山看过来，大荒山东北一侧、成扇形分布的七间茅屋入夜时分化作“篝火”般的大光点。

然而，在真正如潮水般的夜色面前，它们依然显得微弱渺小，即使这“篝火”火光透着说不出的、令人振奋的力量。

虽然有人极不乐意，但响铃还是选择了“红巾军”在深夜里由最险同时也是最隐蔽的西峰开始下山。

此刻，除了响铃之外，大家都背对着草屋站着。

夜色遮蔽了他们脸上的表情，灯火将大家的影子碾得极长，影子们就像是屹立在大荒山上高矮补齐的几个“巨人”。

在列队扇形的中央，钓鱼小书生端坐在地上，火光从不同的方向向她扑去，一颗颗汗珠刚刚冒出来，就又被火给迅速烤干了。

响铃很快就发现，小书生屁股下的地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看到地面上的冰层，晴雯望着漆黑的夜空终于露出了笑容，在心中暗暗道：

“总算是没有白上这大荒山……”

大荒山的千年冰寒所滋养的蒿草，以它不同于这块大陆上其他植物的特性生长着、繁衍着，并最终死去。今夜，它们燃烧着自己……

蒿草的草灰洋洋洒洒地在晴雯头顶盘旋，良久之后，方缓缓升上夜空。

晴雯体内的血液如同正升空的草灰一样，接受着天地之间这冰与火的淬炼……

火势还在不断增强。

晴雯的脸被火光烤的通红通红的。

渐渐地，七间草屋燃烧而形成的“篝火阵”互相连在一起。

看着眼里，响铃不禁感叹道：

“我只知你非废柴，哪里知道你的护星竟是那亘古的七星。”

众人听到响铃的话纷纷转过身来，就连上大荒山后一向静默如迷的宝玉也都转过了身。

本漆黑如洗的夜空，七星突然闪烁了一下，它们像是不愿被人发现。

其实，除了晴雯之外，并没有人能注意到这夜空中关联到她的变化。

……

风起于火势开始减弱的时刻，并很快占据了上风，它送走最后的草灰后，大荒山归于平静。

大家新奇地发现：晴雯身上多了一层薄薄的、若隐若现的银色光。

那银光就像是大荒上的荒草一样，从她的衣服上、头发上、皮肤上和脚上的鞋子上伸出来。

原本七间草屋的位置，现如今只剩下七块冰冷的、死死镶嵌在地上的硕大磐石。

“这石头上像有什么东西！”薛蟠跳跃上离他最近的一块的磐石。

响铃、宝玉、韦小宝等人分别走向其他几块磐石，但无一人看清磐石之上究竟是何物。众人将目光落在迟迟未说话的钓鱼小书生的身上。

晴雯缓缓走向一块最北的磐石。

磐石在银光的照耀下，终于显现了刻在表面的文字。

只可惜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均不识磐石上的字。

“这都是些没用的天书，我看咱们还是早些下山去吧！”对大荒山早就无比厌倦的薛蟠嚷道。

……

晴雯抓起几株荒草，将荒草在七块磐石上空缓缓拂过，那磐石上的尘埃被这么拂去。

刻的字，便纷纷印在几根荒草上。磐石一下子变得光滑无字。

“来交给我吧！我对这金石甚是喜欢……”

说着，宝玉要过晴雯手中的荒草，他双手合力将其搓成草灰，倒入腰间的小瓷瓶里。

“藏尸毁迹，如何？”韦小宝问道。

随着响铃微微一个点头，小宝右手握拳向后猛地发力，一击、再击……

拳风从磐石上依次掠过。霎时，便有无数无形的小剑飞向磐石。

只消片刻功夫，磐石上的字迹便消失不见了。

……

待众人全都离去后，晴雯独自站在黎明前的大荒山顶。

望着即将冲破黑暗的太阳，晴雯心中依然如同刚才草灰升空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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