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似是故人（三） (2-1)

中央区的设计出自江凌某位大家之手。整个官府用地，被划分为四个主要的区域，城守府与护城队位于最中心，建筑也最高，一府一楼都是大开大合，虽无什么玉瓦雕栏，但其中恢弘的气势，仍是扑面而来。掌管财政的三司府，比起城守府，就显得贵气得多，琼楼玉宇，碧瓦飞甍。而衙卫府则通体墨色，无形中的肃杀之气，如凌厉的刀气，咄咄逼人。

而最后的区域，是江凌的望楼，望楼高约三十尺，望楼楼顶有望观台，占地约两方，空间仅能容下两人。中央区的地势，本就是江凌城相对较高的地方，仅仅比城西北的寒江寺要稍低一些，如果站在望楼上，极目远眺，整个江陵城的状况都能收入眼中。因而望楼上每日都有人值勤，以监控江凌可能出现的状况。

正午的江凌，终于不再落雪，阳光从云层中穿透了出来，照在城守府的屋顶上。屋顶上有一层薄薄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融化成雪水，顺着屋上的飞檐滴落下来，发出啪嗒的声音。

雪水的声音和着唐无尘的脚步声，像是一曲写意的歌。

唐无尘没有蒙面，没有化妆，大摇大摆地走在城守府通往望楼的鹅卵石小路上。自护城队的人离开之后，整个官府要地就再没有任何声音，空气都像是静止的，周围连鸟鸣的声音都没有，像是被时间所遗忘。

唐无尘吞了吞口水，努力不让脸上的紧张显得太明显，他的手按住了腰上的剑，剑穗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剑刃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金属撞击过的痕迹，他的手心里不停地冒着虚汗。

鬼使神差地，唐无尘停在了望楼的底下。他抬头看，一条长长的绳梯从顶部的望观台垂了下来，绳梯的背后，是灰白色的楼面，楼面并不干净，上面满是雨水和雪花洗刷过的斑点。唐无尘再环视周遭的环境，他隐隐感觉到了空气的扭曲，一瞬间，唐无尘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抓住粗糙的绳梯，把手里的剑背在了背后，一步步地向上攀爬。

唐无尘经过的部分，绳子都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突然间一阵大风吹过，绳子带着唐无尘，晃动得更加厉害。唐无尘的手紧紧抓着绳梯，冷风吹过他被汗浸透的后背，寒意刺骨。

在与绳梯斗争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唐无尘的手，终于抓住了望观台的地面。他双手撑住地板，把整个下半身都撑了起来。他瘫坐在望观台上，大口地喘息，肆意感受着重新踩到地板的踏实感。

在唐无尘的面前的榻榻米上，有一个并不显得壮硕的背影，他穿着黑白相间的大氅，大氅的尾部随意地散开来，贴在榻榻米上。唐无尘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一点也没有惊讶。

那个背影察觉到了唐无尘的声音，转过身来。唐无尘看清了他的脸，他的瞳孔是淡淡的灰色，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嘴角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最显眼的是他额头上北斗七星的图案，上面的光芒，比唐无尘之前所见的任何一次都要亮。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白榆吧！”唐无尘一字一顿地说。

“其实按理说，我和丹心算是朋友，你应该唤我一声叔叔的。”白榆咳嗽了一声，大氅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朋友？是指蛊惑我的父母，让他们加入天权教的那种朋友吗？最后还导致他们，生死未卜。”

“丹心是我见过的、目标最明确的人，仅凭我微末的一点猜测人心的能力，又怎么能动摇到他呢？一切，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啊。”白榆的眼眉低垂，像是陷入了很久之前的回忆之中。

“你把我引来这里，恐怕不是只为了跟我说这些吧？”唐无尘没有理会对方的说辞。

白榆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能察觉到天权教的星隐月落之术。”

“你说的什么星隐月落，就是指这个让人的意识误以为还在现实之中的古怪能力吧……”

“在你踏入官府要地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进入了我设置的空间了，顺带一提，那可不只是意识哦……”白榆轻笑了起来。

“既然你来到了这里，我就给你两个选择好了，这也算是没有辜负故人之托吧？”

“我拒绝。”唐无尘斩钉截铁地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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