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的途中,牧子安看见一只花猫从车前篡国,那矫健的身姿带着好奇的向他们这边观望。
“站住!”一群人举着棍棒向花猫追去,他们气喘吁吁,在遍地的尸体间追杀着花猫。
这画面,让牧子安不舒服的揉揉喉咙,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抵达了第一户人家,牧子安率先上去开门,朗声道:“打扰了。”
没有人回应。
医生拄着手杖向里屋走去,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女性,她的脑袋歪着,双目圆睁,脸颊肿起一大块青黑色的肿瘤,被生生挠到溃烂,薄被盖在她的身上,似乎并没有穿衣物。
床边摆着炉火,只是早已熄灭,牧子安摸了摸水壶,一片冰凉。
瘟疫医生站在离妇女至少一米远的地方,毫不顾忌的挑起床单,露出对方的身体。
“等,等等!”
医生动作不停,“怎么了?”
“这对死者来说有点不敬吧?”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必须确认她的疫情到了什么地步,好选择究竟是埋掉还是就地焚化。”
“她的家人······”
医生声音透过厚重的鸟喙有些沉闷,“我上次来的时候,她的丈夫还在床边陪着她,娇小的女儿满眼担忧,虽然害怕母亲身上恶心的肿块,但依旧用力的握着她的手。”
牧子安不解,那这些家人呢?
“可能性太多了,或许,他们逃跑了。”瘟疫医生手法娴熟的用手杖戳动妇女的身体,挑起她的手臂或脑袋,检查腋下和腿弯的感染情况。
即使是不着寸缕的身体,牧子安也没有丝毫的兴奋,有的,只有无尽的惊恐。
只有没见过眼前画面的家伙们才能对此产生妄想,这个房间背阳,光亮明显不足,牧子安异常的感谢这点,他不敢想象对方那些犹如苹果般肿大、脏黄,满是脓水的淋巴结清晰的样子是何等的······恶心。
这样的肿瘤在患者的身上密密麻麻,就像是少年的青春痘,又或者比那更严重,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至少牧子安亲眼所见,对方的胳肢窝下那硕大的阴影。
呕——
他的胃液在反刍,有些忍不住想要呕吐了,此刻他异常感谢医生在车上递给他一个鸟喙,里面的花香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很快,医生就检查完了,摇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牧子安几乎是冲出来的,他刚想大口呼吸空气,就突然看见道路两旁堆放的尸体,这些其实与屋里的别无两样,只是至少穿着衣服,没有那么多显露在外的肿瘤。
“走吧,待会通知牧师······不,掘墓人,给一点钱,让他们烧掉。”
牧子安沉默,僵硬的点点头。
接下来,整整一天,他随着瘟疫医生走访了整个威尼斯,也遇见了同行,另一些的瘟疫医生,不过也只是礼貌的点点头。
一天所见,触目惊心。
牧子安知道很多事情。他知道口罩的发明在1630年还未出现,知道这时的医疗水平远远跟不上后世,知道工业革命还未开启,思想启迪、文艺复兴还在传播,鼠疫杆菌也未被研制出。
可当他亲眼所见,那些病倒在床,痛苦咳嗽、唾沫横飞的病人们挣扎呻吟时,他们的家属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仅仅是用手捂住口鼻就接近病患,还是感到了巨大的震撼!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危险吗?!
不明白那是一个巨大的瘟疫源,只要靠近就有死亡的危险吗?
这些人难道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英勇无畏到这种程度吗?
看着为母亲端来水的孩子眼底的恐惧,牧子安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他们非常害怕,为病人清洗那些流血和脓的淋巴结时,每个人的手在发抖,他们的腰杆挺得笔直,脑袋尽力的后仰,滑稽的就像是虎口夺食的姿态。
可牧子安笑不出来,这些人当然知道,只是在害怕的同时,他们不停的流着泪,为自己的家人们生病而悲伤,在这个时代,能够拯救他们的,只有神明。
只有奇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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