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不等了

“康茹七！你不能把自己的房间好好收拾一下吗？二十七了，连房间都不会整理吗？”

一大早，罗妈的声浪便压得如七有些喘不过气。

“是，是，我等会儿就去。”如七叼着一片面包，一边点头，一边含糊不清的回道。

“康茹七！都几点了，还不去做饭！二十七了，都不知道主动去做饭吗？”

如七随手抄起一边的手机，看了看：10:46。

“还不快去！”

“是，是，我马上去。这么早，那就煮粥吧。”如七叹了口气，说。

“康茹七！”

“哎呦，我说妈你至于吗？”如七无奈的推开键盘，有些颓废的瘫倒在椅子上。

“我怎么了？叫你做事你还不满意了？长大了，翅膀硬了？你不是说，你二十七还小吗？”

“行行行，我错了，错了。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方言又在催我稿了，你这样我写不下去啊！”

“我消停？你咋不消停呢？你到底要干嘛啊？一定要这么对着我干吗？二十七，二十八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想要什么不能跟我说清楚吗？……”

听着罗妈絮絮叨叨，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如七心底刚升腾起来的火气也一下子消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拉着罗妈往沙发上坐。“那我们好好说，你别气了。”

“我没生气！”罗妈扭到一边，点点头，就是不看她：“你说。”

如七无奈的笑了。

有一种说法，长得美丽的女人总是享福。如七猜，这句话一定是不怎么好看的女人出于嫉妒说的。

罗妈很漂亮，不管是年轻，还是现在。可这个漂亮的女人却从没有享过好日子。年轻时，一段糟糕的婚姻毁了她半生，后来遇见了如七的父亲，又毁了半生。

如七在一个单亲家庭中长大，有着一个不能相认的父亲。现在说起来都很遥远了，小时候的在意和不甘早已经变成了平静。她只记得，父亲是个高高瘦瘦的模样，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不苟言笑的样子，再多的印象就被她刻意忘在了时光里。

早些年，生活是一种煎熬。没有钱的时候，她们住在破胡同巷的角落，忍受着门口的污水散发的刺鼻气味，忍受着街坊邻里的议论，忍受着来自罗妈娘家人想要的再嫁的苦心劝告，罗妈咬着牙硬是将生活过得井井有条。

如七终于进了高中，不算特别优秀却也不差多少。那时候，很多人都劝罗妈，别供她读下去了，找个好点的人家嫁出去，日子会松快很多。罗妈拧着一根筋没同意，硬是凭一己之力把她供上了大学，直到她终于出息将生活翻盘。二十多年的苦日子终于看到了头。

如七没说话。她很少去回忆过往岁月，不是因为那记忆不堪，而是没有必要。她的确长大了，用那双罗妈插上的翅膀，飞了很远很高。

“怎么不说话？不是说要好好谈的吗？你别又给我扯些理由……”罗妈的话在如七的眼泪中止住了。“哎呦，这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了？”

如七很少回忆过往，因为那段回忆于她而言太沉重，让她控制不了眼泪往下掉。

“妈……”如七哭着说，“我……”

“行了行了，这么大人还哭，害不害臊？不哭了不哭，我不说了就是，好不好？你愿意就去见见，不愿意就算了，妈不逼你了好不好？”罗妈的声音柔下来，就像哄小孩儿一样。她把如七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身上淡淡的肥皂味仍是记忆中的味道。

“我……会给你领个女婿回来的。”如七轻声说，“我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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