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苟同,不代表不屑一顾,任师师如何奚落我,我始终是不咸不淡的笑着,她见奈我不得,才要摔帘子使性子,我方悠悠道:“冤家是谁?”
“休得胡言!!!”师师闻言,小脸先是一绷,紧接着是一阵浓浓滚滚的红,从她水汪汪的桃花眼,红过饱满的香腮,最后红至耳根子,熟透了一般。
“是你酒后失言,”想起那晚她酒后失态,有些羞愤,被她轻薄的事我不愿重提,可令她在清醒的前提下面对心中所想,我只觉很是解气。
“仔细奴家撕烂你的嘴。”娼门中的女子,以色侍人,不敢也不能有情。
而她却是有情的,有情就有了软肋。
“有情有义不好么?不仅为世人津津乐道,还将是这烟花陌巷的一桩美谈。”
一个妓女若真是有情,几乎不得善终,戏文里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倒也还罢了,左不过是遇人不淑,历代前朝如鱼玄机、薛涛之辈,不是妄送了性命就是遁入空门。
师师色艺双全,自然看得明白,趁着红极一时想方设法聚金敛财,为将来年老色衰绸缪,然她心里到底是软弱的,与这世间任何一个盼着得遇良人,托付终身的女子一样,她还是想要找个依靠。
“能为你看上,并不为你的美色所动,即便不是人中龙凤,多少也是个人物。”
“你小瞧我倒也罢了,不必小瞧他,他是不是个人物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但只有一件你若是听说了便知他岂止是个人物,根本就是英雄……”
“他若果真是英雄,你们俩若能够在一处,那倒真是英雄配美人。”师师的性情急躁而冲动,不消我费太多功夫,三两句上便将那人的身家背景和盘脱出。
那人姓赵,原是恭慎长亲王府的长史官,去年夏末因奉命入宫平定宣华门之乱,而被今上博陵帝册封为定国大将军,新近又升了一级,兼任九门提督,掌上京治辖,可谓实权在握。
由此,前朝后宫的格局已初见端倪。
宫中以太后及年幼的博陵帝为尊,宗室则以先帝之从弟恭慎长亲王与今上之长兄谨王为尊。如此一来,不难理解为何谨王将我暂时安置在云岫楼,又总是昼伏夜出,十天半月才来探视我。
身处权力的中心,他已然是身不由己,而我又在这当中扮演了何种角色?我有种深陷其中的念头,在我隔着重帘,见到九门提督赵源那刻,变得越来越强烈。
“三娘,可都说好了?你助我得到将军的宠爱,我动用裙下之臣替你查这人的姓氏家门。”除了谨王,我对师师等人用了化名,并将我的真名口述为他人之名,命师师暗中查访。
我答应她,事成之后助她赢得赵源的宠爱。
这日赵源应朝中同僚之邀到云岫楼宴饮,我敷了很厚的粉,上了极浓的妆,两道眉画得极其锐气,眼角也描得妖冶而细长,并在面颊两侧绘了金花,这是西域胡姬惯常的妆容。
胡姬因工于乐器,时常画着千人一面的妆容出没于坊间的烟花陌巷,我混迹其中,既能够很好的藏身,又得以窥视赵源的容貌长相。
据闻云岫楼曲艺教头原为教坊中人,因舞弊之罪被赶出深宫贬为贱藉,无以为生,只好投身到烟花陌巷,从此沦为三教九流。
我虽居于云岫云楼,却不曾与教头谋面。
云岫楼占了长三胡同半条街,不算大,规矩倒不少,若非通传,不得私下走动。但从舞姬舞得“霓裳曳广带,飘浮升天行”,几近是出神入化的场面来看,果然是名不虚传。
教头下了功夫,将舞姬教得极好。
鼓声将尽,舞姬合拢围成一朵出水芙蓉,忽然一阵腥膻之气铺天盖地,待我察觉到,面上、身上已沾满腥热如雨的鲜血。
“有刺客”
“抓刺客”
“各位大人快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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