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丘之貉 (2-1)

杨靳见了师爷这副怪模样，心下大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师爷紧皱着两条眉毛，痛苦哀伤之情溢于言表，道：“实不相瞒，今日郡里前来征粮，粮食都上缴了，本来留出给好兄弟的粮食也都没了。”

这时候知道叫我好兄弟了，我认识你是谁呀。杨靳冷哼一声：“这不是我的粮食，而是何大员外的，他早就给过金币了，你们可不能侵吞百姓的粮食啊！”

“好兄弟说哪里话来，难道我是在打诳么，真的没有粮食了，郡守下的令，县史老爷也不敢违抗不是，要不……”

“要不怎样？”杨靳冷眼乜斜。

“过几天，过几天你再来，粮食保证准备好，一颗米粒都不少。”

“我怎么信你？”

“我是这里的师爷，堂堂的师爷，既然县史大人拿了何员外的金币，自然不会缺少粮食的，但如今事出紧迫，还望好兄弟能担待则个。”

看来何员外这六阶的士官真的是个虚官，人家都不屌他。可是百姓怎么办？很多地方的人们都在吃树皮草根，何员外有心救济百姓，却是花了钱也打了水漂。我又该怎么办？何员外千叮咛万嘱咐，我也打过包票一定要办到，可遇到这种事，我回去怎么跟何员外交代？如今这些官僚也真是恬不知耻，鱼肉百姓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些，杨靳对眼下这个世道又多了几分憎恨。他也知道官场黑暗，人家既然说明了不给，那任凭自己说破了嘴也是无用。说道：“师爷，咱们可把话说明了，到时我再拿不到粮食，你怎么说？”

“不会，不会的，只要征上粮食来，我保证让你——让好兄弟拿到，相信我！”

“那……几天？”杨靳沉吟着。

“十天……不，就七天，七天后，好兄弟再来，我保证不会让阁下空手而回。”

“真的？”

“真的假不了。”师爷呵呵笑着。

到了这地步，也只能如此，要不然杨靳能怎样？他叹了口气：“七天后我来取，万望师爷不可食言。”

“那是一定的。”

“告辞。”杨靳转身便走。

“请留步！”

杨靳刚走到门边，回过身：“又怎么？”

师爷一溜小碎步走到近前，满脸堆笑：“好兄弟，若是你再给出一些……呵呵，或许粮食弄得会更快一些。”

杨靳看着师爷那张满是褶子的嬉皮老脸，真恨不得一拳揍过去，但还是克制住了，道：“金币不是都给你了么，我哪里还有？！”

师爷依旧笑着：“何员外财大气粗，总不会只给好兄弟这么一点吧。这钱也不是我独吞，还要四下打点……”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有这么贪得无厌的师爷，便有什么样的县史，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可打点好了师爷，之后的事或许会畅快一些。杨靳虽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为了何大员外，为了何家庄那数百口子百姓，他也只能倾尽所有。他喟然一声长叹，探手入怀。

师爷看着杨靳的动作，眼睛都直了。

杨靳的怀里还有蓝嫣送他的一百个金币，他很不舍得花费，但为了百姓，也只能如此。他用两根手指一捏，便捏出了一摞金币，居然有八枚之多，还是有些小心疼。

师爷忙不迭的接过去，笑呵呵地道：“放心，好兄弟放心，七天后我恭候好兄弟的大驾。”

杨靳看着师爷那副德行，由打心眼里鄙夷，他话也不说，扭头走了出去。

我怎么变得这么圆滑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师爷么？其实，这师爷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寻常百姓也很难见到，除非有大把的金币。

走到院子里，杨靳直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拳将那师爷揍扁，但他偏偏不能这么做。

他快步走到衙门口，便要去马桩上牵自己的马。熟料，一个衙差几步窜到近前，满脸横肉，神情倨傲，喝道：“住手，你这泥腿子！”

“你要作甚？”杨靳心下不解。

“谁让你牵马的？”那衙差甚是蛮横。

“这是我的马，我自然要骑，你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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