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梦见自己又回到源香院了,她还是香使长。
香院的人事变换太多,繁杂沉冗的庶务一下子压过来,还有晋香会要准备,时间远远不够,可她怎么还分神这么久!
“安岚。”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金雀一脸笑的走过来,“我听说,你让厨房做了炖羊肉,咱们晚上一块去婆婆那用饭吧!”
她有些愣怔:“金雀!”
“还发什么呆,快走吧。”金雀拽着她往外走去,门被拉开,白光涌了进来。
她忽然从床上醒了过来,仔细一看,自己原来是在香使的房间,她揉了揉额头两边,原来是梦!王掌事和桂枝逼得太厉害,居然让她梦到自己成功坐上香使长的位置。她闭了闭眼,却觉得熟悉的画面不停地从眼前闪过,王媚娘死了,连喜儿要嫁人了,婆婆的身体又不好了,石竹和桂枝暗中偷情,香院内波涛暗涌,王掌事几次将她叫过去,或明说或暗示,一桩桩一件件,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起身,想出去透口气,却一开门,就被外头的眼光晃花了眼。
“安岚,那两老婆子吃饭去了,我能不能水盆放下来吧,我,我坚持不住了!”
金雀小心又害怕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恍过神,才发现自己刚刚差点晕过去。
今天的活没做完,又被两个监工的老婆子刁难,让她们跪在烈日下,两手还举着一盆水。
她才将水盆放下,身后的鞭子就抽过来,她痛得浑身一颤,死死咬着牙。
金雀大声哭喊求饶,却有人在一旁幸灾乐祸。
好痛……
婆婆哭了,给她和金雀上了药后,摸着她们的脑袋说:“香奴的命由不得自己啊。”
那她不要做香奴,她不要做香奴……
王掌事找她过去,满脸心疼,满嘴关心,斩钉截铁地说要为她惩罚那两婆子,只要她认他做干爹。
干爹!?
她知道干爹是什么意思,她惊惶地从王掌事那逃了出来,害怕得浑身颤抖。
她不要做香奴!
活没做好,她被派去喂马,马厩那里来往的人很少,只是每天都有两个院侍会到那走一圈。
他们知道她是被罚到这的,有个院侍看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她及尽小心,却还是被那个院侍给堵住了。
他捂着她的嘴,用力扯她的衣服,她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他惊叫了一声,大怒之下一个巴掌甩过来,她半边脸都麻了,嘴里都是血,耳朵听不见了,她没哭,她挣扎着要拿那把切干草的长刀,她要捅了他!捅死他!
她不要做香奴,死也不要!
有人在关键时刻循声赶了过来,她满身狼狈地回去,金雀一脸惊惶地抱着她,不敢让人知道,怕遭人落井下石,于是只得死死咬着牙,无声地哭。
崔文君站在窗外,看着屋里那两孩子,心里五味陈杂,手心反复握住又松开。
如果,如果是她的孩子,是她那可怜的孩子,她势必将这整个香院掀翻,一个都别想逃!
如果,如果不是她的孩子,是那贱人的,那,这些又与她何干!都是活该,她不顺势推一把已是仁慈。
你究竟是谁!是谁?
崔文中两手紧紧握成拳,胸口起伏得有些厉害。
看得越多,了解得越深,就越被那个寻不到的答案折磨,锥心蚀骨,鲜血淋漓。
这个答案,她一定要知道!
时光回溯,眼前的小姑娘一年比一年小,精致的脸蛋慢慢变得稚嫩,不变的是,她永远有干不完的活,以及不时的责罚。唯一庆幸的是,有安婆婆在一旁,只是,安婆婆也不过是无意中碰到她,便捡了过去拉扯看顾。
回溯了七年时光,到了最关键的这一年。
崔文君的脸有些发白,这几日她的精神耗损极大,时光回溯的香境又是最耗费精神,她本不应这么着急,只是,她等不了,一时一刻都等不了。
她要认她的孩子!
七年前,小安岚刚入香院,沉默寡言,怯弱少,茫然多,不似一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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