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飞成都（一） (2-1)

如今说起厨子飞往成都这件事，我内心已经平静下来了。

那年的秋天，厨子所在的工厂跌宕起伏，迎来改造，上班时间要改，工资要改，模式也要改。

他看着我怀里的女儿，和刚学会走路的儿子，眉头紧锁。何去何从，是一种艰难的选择。用婆婆的话说，这是一份铁饭碗的工作，再怎么改革也不担心饿死，而厨子和我，不甘心眼下的工资如此低。

厨子有个极好的朋友，是个未婚的女孩，姑且叫小召吧。和厨子极其亲密，一直以兄妹相称。我到厨子家后，她常常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喜欢来坐坐。有时候就是她家里鱼塘收了一些鱼，她就喜欢带一些来送给厨子家的人吃，或者是家里西瓜熟了，也常带几个来。

刚认识那会儿，厨子知道我不大计较他的异性朋友，就和我说过这个女孩，厨子说早几年前，一个人跑去深圳，没有学历没有工作，又倔强不肯问家里要钱，差点饿死在深圳的时候，是女孩抠出自己的学费，打了钱给厨子，对厨子说：“我有一座金山，就会给你一座银山。”这句话把厨子感动到流泪，读书时谁没几个认识的同学？但是真正你遇到困难能够帮助你仍然讲出这样的话的人，自然是值得信任的。于是从那以后，厨子决定像别的男人对待妹妹一样对待她，两个人感情更好了。

厨子说，她父母从小离异，她和父亲生活，父亲再娶，后妈和孩子之间向来都是有些故事的，她也没能幸免。婆婆很喜欢她，她很会说话，婆婆说：“我没有女儿，你就做我干女儿吧。”她开开心心的笑道：“正好我没有妈妈，那刚好啊。”然后甜甜喊了一声：“干妈！”

婆婆笑着答应：“哎～”

过年的时候，她就提着东西来拜年，平时过节，也会路过问候一声。

最后一年，小召来家里，她已经换了三四份工作，那时候在一家客栈做服务员，每天除了招待入住的客人，还要收拾客栈卫生，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一个月工资一千八。她说：“我可能下个月就要走了。”

“去哪？”我们问她。

“成都。”

“去干嘛？”

“工作。”

“跑那么远？”

她点点头。

“做什么的？”

“现在还不清楚。”

“那你还去？”

“大学同学邀请我的，应该是在成都看中了一个店面，要卖首饰，要我过去一起帮忙。”

我想了想，对她说：“卖首饰吗？那挺好的呀，现在的人呀都有钱了，首饰这些不就是随随便便就消费了么？如果开在热闹的地方，那肯定是可以赚的。”

“所以我想去看看。”

“好事儿。”

婆婆一听，凑过来问：“从这里到成都多远啊？”

她答：“我看了一下，做火车过去，要40个小时。”

“这么远？”我挺惊讶的，“没有动车吗？”

“没有，坐动车要转车。我嫌麻烦，就买了火车票。”

没过多久，小召就去了成都。

一个月左右，一天晚上，厨子突然接了个电话，就走出了门外。接完电话走回屋里，我问他：“怎么了？”

“小召的电话，问我借钱。”他有些烦恼。

我没说话，因为我们已经很拮据，还负债，小召此前还欠着我们一千块钱，还没要回来，现在又借钱，小召工作换的频繁，工资也不理想，欠的钱没能如期还上，我们也不催，知道她处境跟我们差不多。现在又来借钱，我不知道厨子怎么想。

“我没借给她。”厨子看着我，叹了一口气。

“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我们的情况她是知道的。”

“她问我借四千，我说没有，她说两千也行。可是我一分钱都没有。”厨子痛苦的抱着头。

“她借钱干嘛？她不是去工作的吗？”

“我不知道。”厨子摇摇头，说：“她电话里说投资的钱不够，还差一点。”

我没在往下问，看着厨子愁眉不展的样子，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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