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冷玉忽然捂着肚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小腹好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样的剧痛。她以为是急性肠炎,赶紧去卫生间,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相反,她稍一活动就更加疼痛,就像腹部被撕裂了一样。
她感觉自己要死了,很快,她开始感到有点发烧了。但是她还是没当回事,觉得忍一忍就好了。还是等诊所医生上班了再去看吧。终于等到七点多,实在忍不住了,她便捂着肚子,弯着腰走到小区门口的小诊所,医生正好来开门。
量了体温,38.5摄氏度,发烧。医生说可能是阑尾炎,赶紧给她打吊水消炎。打完水疼痛有所减轻,于是便继续在诊所打水,一直打了十天,她仍觉得小腹右下侧疼痛且有异常的牵拉感。
最后医生建议她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她不愿意去医院,又换了一家小诊所继续打了几天吊水,问题依然在,她这才赶紧去医院。拍片子一看,右侧卵巢上长了一个肿块,张牙舞爪的。医生说看着不好,赶紧又让她查血,测癌症标志物。
结果出来了,所有检查的项目,癌症标志物都超高,高出正常值的好几倍。医生说可能是不好的东西,建议手术切除并做病理化验。一听这话,冷玉便已认定自己患上癌症了。强烈的疑病症和疾病焦虑让她对自己的身体总是那么敏感,平时哪里痛了痒了的,都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得癌症。现在,医生都说结果可能不好了,让她住院做手术,那肯定就是癌症了。
她的思维一下子就钻到了癌症的牛角尖里。她开始无限放大自己得癌症的可能性,很快自己就认定了自己就是得了癌症,接着她就开始想到了死亡,想到了该怎么处理自己的后事,想着怎样安排自己的葬礼,开始想自己葬礼上的各种细节,开始想人们在面对她死亡时的各种表现。
她表示不会做任何治疗,只是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她竭力想给人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但是时不时的哭泣还是暴露了她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她一会儿感到开心,一会儿感到伤心。开心的是她就要死了,似乎多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可以什么事都不用管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她可以解脱了。
她感到死神是那样的亲切;伤心的是,她就要死了,在最美好的年纪里死去,理想还没有实现,再也没有机会学习她最爱的心理学了,新买的那些书也没有时间看了,未来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她感到死神是那样的可恶。
她抱着白潇放声大哭,好像自己已经确诊为癌症一样。说着各种丧气的话,像是交代后事一样。她一会感觉自己拖累了白潇,对白潇深感愧疚;一会又觉得白潇太冷漠,一点都不为她感到伤心,看,他都不为自己哭泣。她愤怒地谴责白潇,谴责他抛弃了自己,让她独自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恐惧。
虽说冷玉面对死亡也有情绪风暴,但是终究她的理性更多一点,白潇强烈要求她再去肿瘤医院再进一步检查,她听从了,但是她不对自己抱有任何好的幻想。
肿瘤医院的医生让她做大型的造影检查,她做了,喝那难喝的药水差点没撑死她。最后医生看着片子,又问她各种问题,指向性很明显。冷玉听到耳朵里的都是癌症,虽然医生一再强调只有手术后病理化验才能确诊。
她一开始不同意做手术,但是后来在医生和白潇的劝说下,同意做手术,但是她又特地强调,如果术中快速病理化验是恶性的,那么也不能切除她的卵巢和子宫,只能剥除肿瘤本身。医生很惊讶地看着她,问她为何如此悲观,还如此固执,年纪轻轻的就不想活了吗?她不想搭理医生的话。总之,她就是想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中。
在等待手术的两天里,她从医院病房里跑出来,走进旁边的网吧上网,是的,她要联系她的程医生。打开程佳珺的网站,但是她的咨询对话已经被程佳珺关闭了,她感到一阵难过。
走出网吧,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很是热闹。但是一切热闹都属于他人的,自己和这个世界中间隔了一堵厚厚的墙,墙外面是各种精彩热烈的生,墙的里面是自己孤独凄凉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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