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喝了些酒,小王大概永远都不打算和遥这样的女孩子透露自己的名字。更要命的是,遥险些笑出了声。
“不好意思……可是这名字感觉很难和你本人联系起来。”
小王耸耸肩。
“不碍事,如果你也觉得别扭,就还是叫小王好了。事实上,身边所有人都这么叫我来着。”
在共同步行前往地铁站的路上,或许是因为夜风,一切声音被刮得都仿佛和他们俩绝了缘。身边驶过的计程车排放尾气的声音,两个大学生一边骑单车一边彼此笑闹着,一辆挖掘机在尚未完工的地铁站绿化带前扶起一棵新种的桂花树,非机动车道上拥挤前行的电瓶车喇叭声,所有嘈杂的声响全都像用隔音棉捂住了似的,唯独遥走路时短靴撞击地面发出的咯噔声清晰入耳,好像通过降噪耳塞传过来的一般。
小王一言不发,认真地听那短靴的声音。他还想就易生的事情做进一步的深聊,毕竟那个男人是自己和遥目前唯一的共同话题,但他显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想,或许遥想的也一样来着。
“我说,猫也好,线条人也好,不困扰你吗?”遥问。
“何以这么说?”
“毕竟都是些一般人闻所未闻的东西,不觉得蹊跷吗?”
是啊,毕竟都是些常人闻所未闻的东西。自己何以泰然处之,并继续若无其事地进行自己的生活呢?小王皱起了眉头,对自己来说,这个问题好像一个突然间闯进古罗马巴西利卡议事厅的股票交易员那般荒唐与不合时宜。
但他究竟还是认真地花了一些心思思考这个问题。最终发现,不仅仅是猫和线条人,自己的经历当中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未曾引起他的怀疑来着。
“这种事情,如果认真思考起来,还真的伤脑筋唉,”小王说,“它们就那么确凿地发生了,我确凿地也从未对这类事情产生过怀疑,对无关紧要的事情听之任之,似乎其他人确实多少都会不放心,但我天生都那么干来着。”
“就像一个过客?”
“诚然,就像一个过客。”
遥一边走着,一边叹了口气。
“说起来还挺叫人操心的呢,你几岁了?”
“二十九,过完年三十。”
在地铁口准备分手之际,小王说如果在易生方面有什么值得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遥说不必了。
“老实讲,一开始我也寄希望拜托你些什么来着。但目前看来,似乎什么需求都产生不了。”
“是因为我这个人?”
“说不好。”遥说,“纵然多少和你的个性有关。”
遥说完扭头准备踏上下行的电梯,小王突然喊住了她。
“我说,你没必要替易生太过担心。”
“什么?”
“你刚才说的,易生从哪里跳进了千岛湖。如果为此感到担心,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句,因为他游泳一直很棒来着,如果是主动跳进湖里,于他来说断然不是为了寻什么短见。”
遥微微一笑。
“诚然,我也觉得他并非那种人。”
小王一直目送遥身上那件红色的毛呢大衣融化在熙攘的人群当中,确定她不会再回头,这才将双手插进风衣两侧的衣兜,朝家的方向走去。
和遥共同进餐这件事实,多少让杭州城市的夜景起了一些变化。小王不再觉得黛蓝色天空下的那些灰色云层有多么荫翳。相反地,那些蜷缩得如同什么巨大的野猫似的灰云连同眼下的车水马龙、火树银花,远处的高楼大厦、阑珊灯火,恰如其分地彼此照映构成了完整的杭州冬日夜景,缺一不可。
其实只要一想到这座城市从一千年前开始就一如既往地保持这样的繁华,就着实让人着迷。那时候,这座城市已经居住了一百多万人,同时期的威尼斯、纽约还都是无名的村落,就连如今拥挤不堪的伦敦,也才是两百年前才达到了百万的人口。如此回想起来,这差不多是他最初决定在这座城市留下的根本原因。
难道是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久了?才导致无端忘却了某些最初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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