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了。
银杏叶子一夜之间黄了起来,小区里几棵性急的桂花树突然开了几朵白色的小花,若不是恰好从一旁经过正好闻到那淡淡的幽香,便很难注意的到。
从滨江拜见南宫山鳡回来,已经过去一周时间,我再未能和妻通上电话。每次拨打过去,不是通话中,就是没信号,微信也不行。我电话给移动客服,得到的答案是:我的手机没有问题,账号没有问题,对方的也一样。至于为什么收不到消息,就不得而知了。
每天早上出门跑步,8时赶去单位上班,下午5时回家做饭,喂饱自己,然后出门去WINEBOX喝酒、聊天,到了晚9时再回家,看看案头的书,乏了就上床困觉……我持续着自己简单到不值得一提的生活,除了工作同事及采访对象外,我没有见过别的人,偶尔尝试给JUNNY打电话、发微信,也不得回音,不知道那个女孩最后去了哪里。
此外,唯一接触较多的便是鹤夫妇,WINEBOX的老板。在WINBOX喝酒时,我朝鹤抱怨最近发生的一切怪事。他倒不以为意,认为那些不过是我的臆想或猜忌罢了。
“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他说:“想见而不得见?除非你们夫妻俩主观上不愿见。”
我摇摇头,问他:“你最近见过月亮吗?”
“月亮?当然见过,挂在头顶的东西,想见的话抬头不就得了?”
我朝他摊开双手。
“让我看看。”
“现在?”
“现在。”
他看了一眼窗外。
“你可真是,阴天哪来的月亮……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只要是晴天,想见月亮,抬头就是了。”
“也许你不信,”我喝着鹤亲手酿造的烧酒,说:“我可是两个多月不曾见过那玩意了。”
他认真朝我看了看,确认我不在撒谎。
我接着说:“你看,问题就在这,我和妻子分别前曾说过这样的话——倘若从彼此身边消失了,我就会像生活中没了月亮一般。”
他眉头舒展开来,仿佛明白了什么道理,但随机又皱起眉头,一边摇头一边说:
“没那档子事儿,即便你妻子离开了你,你也不可能就如自己所言呵。”
店里面一如既往地播放着Leonard 的歌曲。客人们稀稀拉拉地进出,引得门铃一阵阵作响。西边墙下坐着一排独自喝酒的中年人,其中一人一边喝酒,一边拧亮头顶的射灯,煞有介事地阅读盒子上的文字。
我也摩挲着手里的盒子,上面的段落是一个月前的内容,正是记述我从千岛湖回来遭遇暴雨的情形。我说:“是消失,不是离开。”
“什么?”
“我的妻子,是从我生活中消失,并不是离开。”
“啊,”他恍然大悟,朝我双手合十赔礼:“抱歉,瞧我这张笨嘴。”
且如此说着,他朝穿黑色制服的女服务员打了个响指,示意她端来两支新酒盒子。
“今天刚出坛的壹岐酒,我请客,算我道歉!”
他打开两支盒子,将其中一支推给我,举起来环顾四周,放大嗓门朝我和周围人说:
“来!干盒子!为了让我们男人头疼的女人们!即便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哄笑起来,不少人响应着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
没办法,鹤老板在生意方面就是有这种让人佩服的直感。
之后的日子里,我没再和他继续深入这方面的话题。什么生活中看不见月亮、驱车找妻儿却把IKA逼进了抢救室、月鳢和乌鳢之类的。一方面,我实在不好意思用拿这些正常人看来近乎胡扯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他,尽管他其实是一个对朋友的废话也感兴趣的男人;另一方面,一段时间以来也并未发生过什么更糟糕的事情。
事实上,我怀疑自己是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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