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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IKA送到幼儿园时，她突然要求我抱她。

“知道吗？这时候我并不太想去上学。”

“为什么？”

“因为还没和爸爸待够。”

“可这并不碍事，放学了自然又见面了。”

“不知道，就是无缘无故地难受。”

我轻轻地抱起她。从手部的感官记忆来讲，她从两岁半开始体重似乎就从没增长过。她的双手环抱我的脖子，很用力地捏我的耳垂。

“那么等放学爸爸来接你就是，保证不浪费哪怕半秒钟。至于中间的那些时间，就尽情地和小朋友们玩耍吧。一定要记住：只要你开心，就不会注意到时间的流逝，自然就不会难受——或许说，只要你开心，这个世界就正常了。”

她看起来释怀了很多，跟随同学跑进了教室。

猫尾酒店是本地最具特色的一家酒店。上海人钟爱这座酒店，每逢假期，他们不远千里来此度假，这时候周边以“沪”开头的车牌就特别多。听说酒店接待过不少时髦的明星，大多是“小鲜肉”，也有乘着受欢迎的电视节目火了的，香港一线的明星也在这里拍过戏。我就曾在电梯口撞见过。

大部分时候，我只是与妻子去酒店游泳。游泳馆隐匿于一大片竹林的背后，位于猫尾酒店的西北角，外地人开车路过几乎无法发现。我将车子驶进地下停车场，一位五十多岁、身穿白色制服的管理员引导我停好车，在他的本子上记录下我的车牌号。

“今天怎么只你一人？头一回嘛。”他一边写一边问，头也不抬。

“诚然，老婆单休，不然也来了。”我回答。

“嗯，再有一年，我退休了，也想和老婆常常一起游泳来着。”

“呣……退休员工还享有特殊优惠吧？”

“多少有些，但谈不上特殊，花些钱也值当。”他笑着抬头，示意我入场。

我乘坐停车场电梯上了一楼，沿木板铺成的栈道穿过一块大理石圈起的池塘，池塘北面有三只嘴里喷着水的雄狮雕塑，正中有一块放置了高档皮沙发的露台，那是酒店大堂通出的商务区。两个分别穿着蓝色与灰色条纹POLO衫的男人坐在深褐色皮沙发上抽雪茄，一个大腹便便，一个又瘦又小。在我打量他们的时间里，胖子亦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瘦子则不知从哪掏出一副墨镜戴上。

泳池在室内，不大，亦不深，泳道莫约20米。我从最深的一端下水，只没了肩膀。水是暖的，37℃左右，开放时间内，新水从池底注入，旧水在池边溢出，不住循环，用以保证泳池的清洁。泳池空无一人，一位住店的母亲带着儿子走进室内，仅在泳池边徘徊了两分钟，那孩子就反悔了似的往回跑，女人喊叫着名字，追了出去。

我以自由泳的方式兀自游着，本身就不是什么专业泳手，姿势生硬而不优雅，只求不间断地游，让身体感到疲倦即可，手一旦触及岸边就掉头继续。至于泳姿，我曾努力照着网络视频学习，尽量调整。而有一回，笙承君建议我忘记视频上的东西，说标准的泳姿并不适用于任何人。

“你要只是为了在水里耗一耗体力，重点应该是尽兴，而非尽善。就像孩子玩水，没必要让他用运动员的方式玩水。”

说这话时，他正和我在烟台的第二海水浴场内。说完他一头扎进海里，游泳的样子难看极了——拨浪时胳膊犹如棒槌一般又硬又直地砸在水面，溅起一大片水花；两条踩水的腿就像受了伤的青蛙，每次蹬水时，他总要把屁股抬得高高的，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吊起来。即便如此，他游得确实很快，而且身姿灵活、耐力超群，越游越远，后来因为被一只无色的水母蛰了一口，伤口又肿又麻木，不得不回到岸边。

游罢十二圈，我开始用蛙泳慢慢地游。这种姿势无需花费太多体力，只用保持手划脚蹬之间有节奏地前行就是。水是蓝色的，水面以下的黑暗中泛着折射亮光的水泡，犹如不稳定的银河。我闭上眼睛，任由四肢做机械运动，身体好像拧上发条的水上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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