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男人的寡淡 (2-1)

些许的凉意随着粗糙的接触面沁入肌肤，反而在彷徨的心中平添几许真实感。

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洛沉舟像是失去痛觉一般混不在意，拿看过的报纸随便一卷继续阅读。

倒是报亭里眉毛雪白的老人家从杂货箱里找出了几块捆货用的布带，从狭小的气窗递出去。

洛沉舟也没客套，接过来，把看起来不太干净的带子绑在流血的伤口上。

过程中两个人没有语言交流，甚至连眼神都没碰过。

男人之间的交往，很多时候就是如此的寡淡。

夕阳依旧烧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步履匆匆，或是回家，或是赶赴另一场约会，没人在意这个不起眼的小报亭和它背后一个稍显落魄的读者。

百无聊赖的报亭里吐出一缕白雾，烟草的气味随风弥散开来。

一只苍老的手伸出来，指尖夹着一只没有点燃的香烟。

洛沉舟看都没看就接过来叼在嘴上，随后用气窗里丢出来的打火机点燃。

两个男人隔着薄薄的铁板，朝半空中吐着烟圈。

烟雾中的夕阳幻化出柔软的色彩，两个不同年纪，不同经历的男人吸着同样的烟草，等待着日头西沉。

就在洛沉舟即将结束阅读的时候，嘈杂的脚步声从远处延展到身畔。

从过道冒出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在朝对街跑的时候冷不防被席地而坐的人绊倒。

洛沉舟并未起身，抬眼便撞上一张满是愠怒的脸。

那张脸称不上精致，眉角略高，下颌角尖尖的，鼻梁对女人来说也过于挺直，看上去英气有余，并没有多少柔媚气质，一眼看过去反倒平添几许疏淡的距离感。

不知为何，在洛沉舟看来，这张个性十足的脸却是别有一番魅力。

扑倒的人满身掩饰不住的慌乱，上唇上聚起细密的汗珠，藏在茸乎乎的的汗毛底下，经过斜阳一照，像一颗颗结晶的玻璃。

然而远处的骚乱依旧没有停歇，脚步声，喊叫声席卷而来。

女人抓起地上的夹克套在身上，盖住自己绛紫色的纱衣，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上了捧着报纸的人。

洛沉舟惊讶地挑了挑眉，眼角的余光扫到街边冲过来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伸手越过女人的后背搭在她的肩上，温柔地将滑落的衣角拉好，遮住了她身上颜鲜明的衣料。

十几个壮汉在街边搜寻了会儿，没有打搅犄角里亲热的小情人，朝着主路的方向追了出去。

几乎在几人消失在视线里的一瞬间，女人的手按在洛沉舟肩膀上，毫不留情地把他推了出去。

后脑勺撞在报亭的铁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老人清咳一声，依旧没言语，掐灭染尽的烟，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继续吞云吐雾。

目睹过两人亲热的行人只当小情侣之间闹别扭，没人理会这小小的纠纷。

洛沉舟揉着摔蒙的脑子坐起来，还没等他兴师问罪，跪在对面打量他的女人脱口而出叫了一声：“老公。”

洛沉舟只觉得脑浆沸腾，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开始思考这两个字的组合在这个世界的语境里是不是有他不了解的含义。

不过说完这个颇具爆炸性的词汇后，女人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擦嘴的动作，让洛沉舟怀疑自己是不是遇见了异世界版的仙人跳。

报亭里偷听的老头儿却不淡定了，原本以为这人是和他一样的孤老，谁知道竟有如此扎心的展开。

这种感觉就好像说好了一起单身一辈子的兄弟，不仅偷偷结了婚，还抱出个大胖小子出来满世界要红包。

在老头儿心疼给出去的烟卷时，满身戒备的洛沉舟咬着嘴角问：“你有什么证据？”

女人极其认真地点点头：“我有啊。”然后在夕阳的见证下，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没什么内容的钱包，钱包里唯一的物件就是一张合照，一张她和提问者的合照。

洛沉舟摸着快要炸开的脑子，心说，这个世界的科技这么先进了吗，骗子出手前连道具都预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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