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贤者 (3-2)

看了一会儿还在打夯的机器，估摸了一下进度，波鲁再次来到了高炉的脚下。今天是水冷壁安装的日子。根据波鲁模糊的印象和实验的结果，高炉烧掉砌砖的速度太快了，如果不想三天两头停炉补砖，甚至烧穿炉壁铁水外漏的话，老老实实选择给砌砖水冷降温是唯一选择。如今可不是那个靠自然散热就能活下来的小炉子了。

坎蒂丝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可怕的，充满压迫感的钢铁结构，他们像是被抓住了脖子的猫，愣愣的看着这庞大的炉身，除了雾草什么都说不出来。

已经铸造完成的铸铁水冷片被运到了工地上。这些看起来像是暖气片的东西密密麻麻的被安装到了钢壳内部的支架上，然后接上了钢制的水管。葛奥拉在反复实验了100多次之后，终于成功的制造出了热轧无缝钢管——中心冷却并且还能脱模，虽然只是小口径的钢管，能承受的压力也不大，长度也很短，甚至只能作坊式小批量生产，但是这又是一项里程碑式的成果！

水冷的巨型魔力火力控制板也被安装到了熔炉当中，被焊接在一起的错综复杂的冷却水管，每一段从炉壳上伸出一根，排成整齐的队伍从最上方一直悬挂下来。充满了机械式的，特有的秩序美感。

“阿方索，你跟着我，我们上去检查一遍安装。”

再花了一天时间检查了全部的部件之后，波鲁终于点了点头，对葛奥拉说：“好了，水管可以焊接，炉膛开始砌砖吧。我明天把焊机都给你带过来。”

从这一天开始，波鲁就陷入了焦虑的状态，做其他的什么事情都无法集中精神，巨大的压力让他根本无法入睡，他每天就直愣愣的坐在工地上，谁来劝都不动。他让人架起了巨大的照明把工地照的灯火通明，安排了三班倒的工作，他看着工人们安装耐火砖，在炉底敷上厚厚的多层粘土陶砖。看着他们合上炉壳，安装出铁口和出渣口。看着钢梁支撑的上料传送带耸立起来。看着他们修起了循环冷却水池，看着高大的冷却水储存罐被安装在传送带顶端的头上，看着分级提水泵站建立起来——因为离心泵还没有搞定，所以从下往上泵冷却水是没希望了，只能分级提上去然后靠重力换水。

他声音嘶哑，头发散乱，眼睛通红，背着手走来走去，阿方索在他的身边忙前忙后，这个时候做错了事很容易遭到他的责骂，所幸波鲁并不会动手打人。他看着坎蒂丝带着人在侧面安装好了四组每组四片巨型聚能板，他看到粗大的硬质水晶钢套缆线被安装到了魔力控制板上。矿渣水泥被倒进放置着钢筋的枕木木模，木模被打下来，枕木被埋在了地里，钢轨被钉在了枕木上面。直径足有两米，一人高的巨大钢水包被沿着钢轨推了进来，在出铁口下排成一排。

他看到自己临时设计的角钢支撑方案被制造出来，巨大的水泥立柱拔地而起。他看到钢梁被焊接在一块，形成巨大的三角形坡面，大片的钢板被铺在屋顶的肋材上，等待着浇筑水泥。这些画面似乎十分悠长，回忆起来又格外短暂，错乱的时间感让波鲁头晕脑涨。

后来在工棚里小睡得时候，他还做了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梦。在梦里，他仿佛回到了家乡，红钢城那连绵的烟囱，轰鸣的巨响，还有那汹涌的江水，宽阔的大桥。以及，高频次出现的那一叠卷子——卧槽！波鲁一头冷汗的醒了过来。他抹了抹自己脸上黏稠的汗水“我刚刚这是回光返照了吗？走马灯了？再这么熬下去，是不是就要暴毙了？”波鲁问自己。

“波鲁，波鲁！我们完成了，我们完成了！”面色憔悴的史密斯和葛奥拉也是满面胡渣，眼窝深陷，身上不知道抹着从那里蹭到的污迹。他们的眼角都在颤抖：“我们完成了！我们交叉检查过了，炉子的整个设计，和炉子本身的配套设备，我们做完了！”

“做，做完了？”已经神情恍惚的波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终于他穆清的做完了？”他的太阳穴砰砰直跳，血压打的他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真的做完了！”两人的语气也是仿佛马上就要离世一样飘渺。

“妈哒，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肝了！”彻底放松，陷入了贤者状态的波鲁完全不想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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