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是一种基于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做出的判断,只是第一时间没能够被解释而已。
在她有限的经历里,一些从未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越来越模糊,一些本应该被她重视的知识也渐渐失去了用武之地。
作为一个考古学生,她应该有一些意识。在这个时代之下会出现什么变故,她本应该有一些猜测的。
假如她还处在从前的世界,看待这个时代的想法是被完全的大局观所覆盖。那么她看问题的时候多半也会从整个大局入手。
她曾经学习历史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将某个时代犯下的错误,和这个时代的问题抽丝剥茧的分辨出来。
现在她设身处地的成为了这个历史的一份子,对于她而言历史就不再是历史了,而是每一个细节都会作用在她身边的真实的世界。
冬天和春天的轮换,冷风和暖风的交替,太阳在不同月份中升高的不同角度,兰花盛开的芳香……
这些东西很难让人相信是来自一千年前的世界。因此身为一个历史从业者敏锐的历史嗅觉,从她身处在这个世界之时就已经被遗忘了。
她心里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预感,驱使着她奔向城外的军营。
在营帐里,她遇见了和主簿交谈的魏延,对方看到她明显一愣。
怎么回事?她看起来好像没事了?
“在干什么?”
面对她的询问,魏延面色有些不自然。掩埋在心底的想法因为他的行动突然暴露,令他有种难以启齿的羞涩感。
“在调查那个伤你的凶手,看他有没有同伙。”
龙淮君感激地说道:“谢谢。不过凶手已经被我就地正法了。”
就地正法?是鱼死网破吧?
不过她看起来居没受什么影响,伤真的只用了一天就好了吗?
昨天郭道平回来看了她的伤势,居然说是个小伤。那满身的血再怎么看也是很严重的伤势吧?
而且王徽之那个庸医,不是拍着胸口说她的伤至少要半月才能养好吗?
“还早呐,我们在那人身上查到了十香软筋散。这东西你还没忘吧?两个月前,这东西在军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只要还存在就是隐患。”
对于他的谨慎,龙淮君充满感激。
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求证。和他匆匆说了声“谢谢”,她径直去向士官驻扎区的营帐中部。
……
朔方城的遗址上,开满了成片的雏菊。整个世界被洋溢的绿色覆盖,在一些低洼地带,有一些这段时间积蓄的雨水。
一个个狭窄的水潭在单调的泥土世界里形成,这些水域滋养了一些依靠着它们的鸟类和昆虫。
这次的春雨连续下了一个月,对于大部分生长在北方的生物来说,这是一次罕见的经历。
前所未见的一场春雨,加上几个月前黄河的决堤带来到水涝河泥,整片地区获得了充足的养分。
对于一些不受欢迎的家伙,这些地方简直是天堂。
不知从哪里钻出土壤的蝗蝻爬上黄泥之上茂密的雏菊。它们发达的后腿使它们能轻而易举地在植株间弹跳,觅食。
在绿色的叶片上,越来越多的蝗蝻聚集在一起。它们背上白色的条纹如同复杂的分割线般,将雏菊绿色叶片构成的海洋切割成细碎的色块。
不久,当一声尖锐的鸟鸣响起,成群的麻雀掠向低空,用脚爪和尖锐的喙在叶片上捕食蝗蝻。
一轮过后,麻雀满足的飞上天空。而数不尽的蝗蝻却重新从跳上叶片枝头,一对怪异的绿色复眼倒映着四周同伴密集的阵列。
它们抖动腹部,发出“吱吱”地声音,然后低头啃噬身下的叶片。
不久后,数十里的区域,已经完全被蝗蝻覆盖。
……
进入营帐里时,郭道平和檀道济也在。
营帐里,两人都沉默不语。她走进来也没掀起什么波澜,两人一言不发,似乎没注意到她。
“怎么了?”
直到她开口问出来,郭道平才回过神来。
他勉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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