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出门前,周让坐在饭桌边盯着舟舟看,眼神有些古怪。
陈萍横了儿子一眼。
“怎么着?想娶媳妇了?你这头野猪终于想拱小白菜了?”
周让冷嗤,“别做梦了。”
五年了,一天到晚都在吃吃吃。
终于从一个干干瘦瘦的小黄毛丫头,吃成了白白嫩嫩的小少女,肤如凝脂,眼似春波。
便是周让挑剔,对她现在的容貌也说不出不好的话来。
他站起身,对老娘抛下一句。
“我这几天先在禹城看看谁要娶这小傻子,再不嫁出去家底都被吃光了。”
说完,也不管老娘在身后的叫骂,吊儿郎当出了门。
这五年来,周让一统禹县,俨然成了这座不大的县城里的头号纨绔。
城南城北,出入成群,甭管什么富家子弟,见到他都得低头规规矩矩叫一声哥。
初夏阳光微炙,草丛里虫鸣嘶嘶。
周让眯着眼睛坐在护城河边,一边嚼着条青嫩的小柳枝,一边思量着舟舟的婚事。
把城南城北的富家子弟在心里过了一遍,掂量出几个人选。却都不甚满意。
不是长得太丑,就是脾气不好,要么就是品行不端。
都配不上舟舟。
倒也不是为她考虑。只不过,便是自家养了一头猪,也要选一个合眼的卖家,何况这头猪这么能吃,几乎吃光了他们家一半的家底。
靠着她现在这张白白嫩嫩的小脸,骗个傻子做她后半生的粮仓,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周让思量着今年无论如何把舟舟嫁出去的时候,手下急匆匆从城门外跑过来。
“老大!大事不好了,有人从上京来找你了!”
上京?周让睨了那人一眼,“慌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又是什么傻蛋从京城来的亲戚吧?
“二爷。”
初夏午后的阳光正好。
一个穿着缎袍,满身富贵气息的中年男人垂着手,恭恭敬敬对周让行了个礼。
“二爷,小人是上京城东平侯府的管事。奉侯爷之命,来接您回京。”
周让:“……”
。
晚饭间,陈萍忧心忡忡,看着周让,数次欲言又止。
周让用筷子敲了敲碗,有点不耐烦。
“有话就说。”
陈萍长长叹了口气。
“儿啊,你亲爹派人来禹县了。”
周让抬头,冷黑的瞳孔与他母亲对视。
“不是说我是遗腹子,我爹早就死了么?”
陈萍又叹了口气,“娘那是骗你的。”
十九年前,陈萍来到禹州城的时候,孤身一人,大着肚子。
她对人说自己是从南方来的,新婚不久夫君就病死了,亲戚图谋家产,把她从家族里赶了出来。
这些年,也一直以寡妇身份带着儿子过活。
其实,她不是寡妇。
儿子大了,懂事了。陈萍没再隐瞒,把当年的事情一桩一件,细细说给儿子听。
她本是上京城有名的清倌人,后来遇到了东平侯府的世子爷,佳人才子,一见钟情。
山盟海誓的允诺之下,陈萍从名声显赫的花魁,变成了世子爷养在外面的外室。
直到她怀了身孕,想要个名分。世子爷左右为难,不是不给,实是家人不同意。
陈萍这才知道被人哄骗,却为时已晚。不愿儿子再受委屈,就带着孩子离开上京,到禹县定居。
时间太久了,她语气平静,已是听不出波澜,好像在讲述旁人的事。
短短十几句言语,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又问儿子:“你亲爹的嫡子没了,东平侯现在没了世子。说是要把你接回去当世子养。从此以后,无论是世子之位,还是东平侯的家产,都归你继承。你是怎么想的?”
陈萍说话的时候,周让夹着盘子里的炒肉丝一点点吃干净。
听到母亲问话,他把筷子放下来,反问:“你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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