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安哭诉苦难史，老人亦非方外人 (2-1)

老人静静地听着大安的诉说，不时地给她擦擦眼泪或拍打几下她的背。

“您说，有我这么命苦的人吗？幼年丧母，青年丧夫，中年丧子。我还不到四十岁，人的最大悲剧我都摊上了。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你受苦了，孩子，你承受的的确比一般人要多。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轻生啊！”

“那您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一个人如果想死可以有很多理由，如果想活也可以有很多理由。”

“我想活，可我找不到理由。”

“你还年轻，还会有爱情，有孩子，有家庭，还有很多的时间和机会好好地生活。”

“可我已经没有勇气再拥有它们了，什么也没有就不会失去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很多人把自己的生命固着于一种感情，比如爱情，或一种事物，比如钱，或某个人，比如孩子。所固着的这种东西和生命之间形成了树与藤的关系。当树轰然倒塌，藤自然也就倒地枯死。以前为了你的弟弟你努力的活着，后来为了儿子，你选择了坚强。现在，儿子走了，支撑你的生命之树也就没有了。”

“你说的很对，可人活着总得有个目标，有个方向吧？”

“你说的没错，可目标不能太单一，这样很容易失去；方向也不是不能改变，条条大路通罗马，不能头撞南墙不回头。”

“我现在就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那我就给你一个目标：力所能及的造福于你周围的万事万物，给他们带来好处。”

“他们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们都知道，我们的生命来自于父母，所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是人天生的职责。可常常忽略了，人类孕育于大自然，大自然是人类的母亲。每个人都属于家庭，可更属于大自然，和山川河流、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一样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回报于大自然呢？你困于家庭的苦难无法自拔，这是你的眼界造成的。你的母亲心里只有她的爱情，没有孩子，没有她自己，所以她失去爱情就失去了一切。你的心里装的比母亲的要多一些，还有你的孩子，你的亲人，对你有帮助的人。可依然没有你自己，更不要说自然万物了。你母亲把生命的意义固着与爱情，爱情没有了，生命的意义就不存在了。你把生命的意义扩大了一些，不但有爱情，还有亲情。你用‘情’字来组词，看看还有什么？”

“友情、师生情、邻里情、家乡情、爱国情、爱山、爱水、爱花……”

“当我们放宽我们的眼界，着眼于整个社会，整个自然，你就会发现，人活着的意义是给这个世界带来美好，而不是为谁而活着，不是为某一种情感而活着。”

“我不太懂。”

“我太心急了，这是我一辈子悟出来的道理，你怎会轻易体会的到呢！我们还边吃边聊吧。”

大安扶老人在石桌边坐下。老人不但炖了鸡，还蒸了掺了栗子面的窝头，香甜可口。

大安按老人的吩咐，给他倒上一杯酒。咂口酒，吃口肉，喝口汤，老人打开了话匣子：“孟子曾说：‘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曾益其所不能。’凡是成大事的人都是要经历苦难的。”

“可我并不想成什么大事，我只想过平凡人的日子。”

“安安稳稳地过普通人的生活何尝不是一件大事呢！你去走一走，访一访，哪个人没有经历七灾八难呢？”

大安不吱声了。

“读过《西游记》吗？”

“读过。”

“你怎么看待他们师徒四人经历的八十一难呢？”

“其实很多的灾难是那些神仙们故意安排的。”

“那我们就把人生当作是一场修行吧，所经历的苦难是上天帮助我们修行的。当我们战胜了这些苦难，我们就修成正果了。”

“可那是神话，也可以说是宗教。我们战胜了这些苦难，难道会成仙成佛吗？”

“佛的宗旨是什么？”

“普渡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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