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从何而来……”陆机有点错愕,自己虽在洛阳小有名气,但从未来过边陲之地,这些匈奴人又怎么对自己的底细知道的这么清楚。
刘聪温和而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刻有陆字的印信,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父汗曾在洛阳为质十数载,与洛阳名士交好,甚得太常张华的赏识,虽未见过士衡先生,但江东二陆名满洛阳,父汗早就听闻了您的风采。惟其如此,当日先生被擒后,父汗看重您的名望才没有当场处死,这才让我有机会营救出先生。”
“我不是陆士衡,你认错人了。”陆机梗脖否认道。
“士衡先生何故隐瞒,非是名门世家,身上又怎么会有这种上品材质的玉牒,再说先生的风度气质和才情,除了传说中的陆平原,天下又有谁还能有如此风采。”刘聪执住陆机的手臂,热切的说道。
这该死的匈奴人,竟将自己的衣物剥去一空,还搜了身子。陆机不禁满头青筋。
“良禽择木而栖,天下非一家一姓的天下,本就是天命唯德,六王子殿下胸怀天下大志,现在求贤若渴,先生何故推辞。”狐鹿姑上师拈着长须,也在一旁推波助澜道。
“胡说,天命有常,商周秦汉,虽因陈相代,皆是我华夏的天下,又与尔等夷狄何干。现今天下之民经历汉末三国大乱,人心思治,这才是天下大势。”
陆机想起了一路来看到的流民之苦,愤然将手一抽,慷慨的说道:
“晋天子与民休养生息,四海宇内咸被其德,尔等逆胡,不思王化,妄存狼子野心,企图祸乱天下,欲置天下生民于水火。我陆机虽是贰臣之人,亦有忠义之心,尚明华夷之辨,又怎会为虎作伥。若定要苦苦相逼,我陆机唯有一死!”
“士衡先生何苦若此,吾辈虽非汉人,但也早已推行王化,想我先祖与先汉通姻,内心早已是汉家甥侄……”
刘聪语调诚恳,态度恭谨,完全没有世家的架子,他尚在苦心劝降,却只见一名匈奴官校匆匆走了进来,打断了他。
“六王子殿下,大汗召见。”
“父汗那有什么事?没看到我正在向士衡先生请教吗?”刘聪敛声而问,声音里立时又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严。
那校官忙上前一步,在刘聪耳边小声回答道:“回殿下,是商讨五族共盟的事情。”
“真是,打扰我向士衡先生移樽就教,若非父汗之命,我定治你的罪。”刘聪佯怒,又转身朗声笑着对陆机说道:
“士衡先生宽心在此休养,切勿忧惧,不管怎样鄙人定护得先生周全。鄙人改日再来向先生请教。”
“哼。”陆机轻蔑一笑,扭头不语。
陆机本想将他激怒,以全自己的名节,现在却也不得不叹服他的胸怀。
“温朵娜,要好好照顾士衡先生,先生有什么吩咐,立时向我来报。”刘聪又向那一旁的少女嘱咐了几句,这才慨然而去。
那白袍的狐鹿姑上师淡淡一施礼,也随刘聪逶迤而去。
温朵娜,原来这少女的名字叫温朵娜。陆机不觉将这少女的名字默念了两遍,口中竟如同含了一口蜂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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