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山最近一直在养病,所以跟霍府附近的那家医馆算是常来常往了,大夫来得很快,先去给霍文山诊治施针,又开了定惊安神的汤药给他服了,直接让他睡着休息,省得醒了再胡思乱想,然后就被等在那里的秋凝带去了霍芸婳那。
南栀是去雅芳斋传了话安抚好田氏,回去之后就又被霍芸好给打发来了霍文山这里盯着,等听了大夫诊断的结果,确定他只是急怒攻心造成的临时病症之后就跑回去给她家小姐复命了。
彼时霍芸好已经被下面的丫头服侍着,泡了热水澡,上床歇了。
南栀知道她晚上从宫里出来之后情况就有些不对劲,晚上值夜都没敢睡在外间,直接在她床边的脚榻上打地铺守着。
霍芸好这一觉睡得确实极不安稳,断断续续的一直在做噩梦,四更左右的时候突然哇的一声尖叫,猛地惊坐而起,手抱着双臂一摸才发现整个寝衣都被冷汗湿透了。
“小姐!”南栀被她惊醒,蹭的就跳上床,先是一把抱住了她,这一抱才发现她全身筛子似的在不住的抖,“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被子盖薄了吗?”
霍芸好也不想抖,可是试了几次也控制不住,最后只是颤声道:“南栀……去……点根蜡烛来!”
南栀不放心她,可这黑灯瞎火的更糟糕,于是就赶紧跳下床去点了桌上的蜡烛拿过来,放在了床头的小几上。
灯光映进床帐里,她才看清楚抱着手臂坐在床上的霍芸好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水洗一样。
“小姐?”南栀顿时吓得语无伦次起来,呆呆的站在床边,不知所措,“怎么出这么多汗?这……这天也不热啊!我……我给您拿衣服来换。”
南栀跑出去打温水,又翻了干净的寝衣过来,帮着她把身上擦洗干净了又换了衣裳。
霍芸好总算是不抖了,可是手脚冰凉,脸色又苍白得看着十分吓人。
南栀心神不定:“奴婢还是去请大夫吧!”
转身要走,却被霍芸好一把拉住。
南栀回头,霍芸好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突兀的就来了一句:“南栀,我杀人了!”
她力气虚脱,声音听起来沙哑无力。
“啊?”南栀瞪大了眼,一时只以为自己幻听。
霍芸好松开她的手,又缩回被子里,先用被子把自己裹好,然后又在被子底下把自己抱成一团,目光空洞的盯着屋子里的某一角继续说:“今天晚上,在宫里,霍芸婳和霍常宇买通了华阳宫的一个嬷嬷,想要设计临安公主,可是被定远侯府的世子和二小姐识破了,我趁乱把那嬷嬷迷晕推下了水。”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语调虽然乍一听还很平静,无波无澜,可如果细品就会发现声音虚浮空荡,还带了隐隐的颤抖。
南栀一开始以为她是魔怔了,在说梦话,可越是听到后面就越心惊,最后就眼睛瞪得老大,张了半天嘴,最后竟然是气哭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骂道:“您是不是傻啊?好端端的为那大小姐去出什么头?她愿意作死你就让她去死……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啊。”
骂着骂着,又愁哭了。
她家小姐杀了人……这是闹着玩的吗?万一被查出来……
“我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我自己做的。”霍芸好也很崩溃,这时候却不想哭,只仍是很理智也很平静的陈述:“父亲早就被对权利的渴望遮了眼,这些年里,他不遗余力的培养霍芸婳,意图利用她魅惑君上来弄权,这种执念是改不了的。今天,霍芸婳闯下了弥天大祸,触怒皇室的后果,是会连累全家的,而且她若是不成了,就算霍家的其他人能侥幸免于被连坐,事后父亲还不得推了我去填这个窟窿?我不想做他的棋子,而且母亲怎么办?弟弟还那么小……所以,我就算再不想帮她遮掩,也得帮她遮掩。”
她再次抬起头,握住了南栀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坚定的说:“南栀,我不后悔做了这件事,只是……我只是心里害怕,如果我不找个人说出来,我觉得我可能会疯掉。”
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夜之间突然用了这双手去杀人,换做是谁也会被瞎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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