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然忘记,我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我所记得的一切的开始,就是我们到达村子的村口的时候,而那之后,仿佛做了一个最为可怖的梦,可怖到我醒来时,已然将它完全忘记,而醒来时,我倒在不知是土还是血的泥污之中。身上,满是那个我已经遗忘的梦所留下的伤痕。
而它们告诉着我,那并不是梦,那是真的。
一种火烧式的痛感从右额角蔓延到下颚,头顶似乎又无数个疯了的寡妇在撕扯着他的头皮,左腿膝盖处是一个极为整齐的切面,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先是切下了他的腿,然后又用一层薄蜡封住了伤口,一个下颌骨已经被打飞了一半,舌头和牙齿的青年男人此刻正在拿一把小刀在我右腿处轻轻切割着。
脑中浑浊的浆汁在那一下下切割的阵痛中变得澄澈起来,疼痛并没有将我的脑汁搅动得更为浑浊。我望向那个失去了下颌的年轻人,在全力地回忆他的名字。很快,我便放弃了这种企图,因为一个男人,一个年老的男人走到了他的旁边。
他沙哑的声音就像是被捏在手中挤出眼球的蟾蜍一般“阎公子,怎么样了?”
“莫大人右腿伤口沾上脓汁的地方我都割下去了,一会儿,再拿烙铁或者别的东西给封上就好了。”
他说话时,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舌头像是一条粉红色的肉虫一般在他口中蛄蛹着,仿佛一条巨大的蚯蚓一般。在那一瞬之间,我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把他的舌头生生扯下来。
但是这种疯狂毫无疑问是稍瞬即逝的,我愈发地清醒起来,仔细地扫视着周围。
我们此刻,正缩在一个如同满是血泥的山洞之中,洞口似乎有两个瘫倒在那里,如同漂浮在大地与石块上的浮尸一般的人,他们的血顺着岩壁流进了山洞,淌到我们的面前。
“清本老官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反击?杀了那怪物?”
那个年轻人开口说道。
我看着那个老人走到洞口,左右望了望,又走了回来。
“阎公子,我们已经失败了,我以为只是几个闲妖野怪,没想到居然有。。。”他叹了口气,随后又看向我“莫大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呆愣着看着他,回忆像是胃液将食物涌上来一般把我想起的过往推到我的脑中。我依稀想起,我们是为了什么来到了这里。
我们是为了,禳除凶患,而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帮助我的朋友,清本,钦天监秋官正,也就是面前的老人。
“不可能吧!老官正!师父死了,二师妹、大师兄、五师弟都死了,但是,但是,”那个年轻人突然高声叫起来“他们让那个怪物流血了!他流血了!我们就能杀死它!”
“别做梦了,阎公子,他们死了才仅仅让它流血而已,”老人的声音格外地沙哑,他在旁边的包里,翻出了一个水囊,自己打开喝了一口“找个机会,等天亮,走吧。”
那个年轻人像是疯了一般摇着头,瞪大着眼睛,那双眼像是一对腐烂的羊**一般摇晃着“不可能!不可能!我们能赢!我们要。。。我们要。。。报仇啊!”说到这,双眼中顿时涌出了无穷尽的泪水,他呆愣在那里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清本。
我思索了一会儿,尝试着撕扯我灼烧着的喉咙,尝试着劝说他,但是口中流淌出的声音,却是极为扭曲的“阎公子,走吧,没必要在这丢掉您这一条性命。”
“不可能,不可能,我要报仇!”说着,他站起身,像是疯了一般冲向洞口,冲了出去。听着他高亢的声音,像是一只高叫着的公鸡,而在某个时间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那只公鸡,像是被捏住了脖子,发出了高亢而尖锐的声音。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此刻的绝望缠绕着我们,我们难以呼吸,仿佛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而这时,清本看了我一眼,我看着他的眼睛,拿过水囊“我们什么时候走?是等天亮还是?”
清本从怀里掏出了十文靖元通宝,往天上一抛,十指每根一个全部接住,简单地扫视了一眼,然后将所有铜币又收了起来“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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