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没说话,他突然问,“李小姐有没有兴趣看场戏?”
正纳闷,就见他指着不远处,那儿搭着简陋的棚子,一群村民坐在洼地上看戏。
戏台是用砖头和水泥搭建的,三伏天里被的太阳晒得冒烟儿,挂着的横幅上写了“z县艺术剧团”几个字,正在上演霸王别姬。
没等我问,程云川两步朝前走去,我也只得跟上去。
没一会儿,一个老乡端了凳子和两盅水出来,热情的很,“程先生,你们快坐,喝口水。”
程云川对他说了声谢谢,老乡乐呵呵的走了。
看来他在当地还挺受欢迎。
我问,“在这儿看戏啊?”
程云川瞟了我一眼,笑道,“对啊,在这儿看。是不是很不一样的体验。”
我笑笑,没说话。
他又问,“李小姐,你防晒霜涂够了吗?”
那口气带着点调侃,我有些窘,知道他是在说我娇气。
还在想怎么接,就听他说,“我上次和谭粤铭过来,他提起你,说要不是怕你被这日头晒着,准让你一起来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霸王别姬。说你出个海,防晒霜要拎一打。”
我笑了笑,“哪有那么夸张,你别听他胡说。”
他没说话,把目光放到舞台上,我也跟着把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实际上,我对话剧歌剧戏剧之类的艺术形式并不是很感兴趣,陪谭粤铭看过两次意大利歌剧,直接看睡着了,事后还被他笑话,说我不像李百年的孙女儿,我爷爷一身艺术细胞遗传到我这儿全都死光了。
此时的台上,正是兵败如山倒的项羽退到乌江边,与美丽的虞姬自刎那一场。
秦腔的做派和唱腔里有一股豪中有悲,气吞山河的气势,霸王“哇呀呀”一声吼,两步托起自刎的虞姬,仰天长啸,吼着绝望到触及灵魂的秦腔,他抓住虞姬的头发,往嘴里一叼,左腿一抬,那悲壮极具感染力,谁也没想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只见霸王把头一扭,大吼一声,自刎于滚滚江边,千古英雄就这么与美人共赴黄泉……
我看过很多版本的西楚霸王,包括电影,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样,将情绪处理得那样悲怆,即便在七月的烈头下,悲凉也能通到心底。
看入了迷,程云川叫我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接过他递来的纸巾,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擦泪。
移步到阴凉的窑洞里,程云川端了凉茶过来,平静的问我,“李小姐,你觉得这出霸王别姬如何?”
我道,“很好。这是我第一次看秦腔,没想到这么震撼,很打动人心。”
他笑了笑,“那是,梆子腔可是几千年丰富文化的积淀,朴实、粗狂、豪放,直击人心。”说着顿了一顿,“那你对霸王别姬这个故事如何看,你觉得这结局好吗?”
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霸王别姬乃千古绝唱,这是故事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只听他说,“其实这结局很无奈,不管是楚霸王还是虞姬,都是因时因地的无奈选择。虞姬没有生对时代,若是现代,她应该带着霸王的爱好好活下去,就像泰坦尼克号的女主那样,珍惜生命,珍惜生活,活出自己,活够本。”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话,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李小姐,你看,这里的黄土地是多么的贫瘠荒凉,却繁衍了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在西北风吹、黄沙漫舞的成长起来的人,无论环境多艰苦,照活不误,无论黑黢黢的粑粑有多难下咽,照样唱戏剪纸找乐子,这就是生活,笑对苦难。”
我站起来,“程律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看着我,很平静的说,“你离开那几年,谭粤铭背着行囊走过很多地方,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悟到不少生命的真谛,所以他才如此重视这里的发展和改变,让我亲自来盯。”
我问,“他现在到底怎么样,被判了多久?”
他反问我,“如果他被判终身监禁,你会等他吗?”
我想了想,“如果他愿意要我,我当然会等下去。”
温柔是把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