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他又说,“哦还有,你要是想方便的话,就拉拉床头这个铃铛,我就在隔壁,这是木头墙不隔音的,我一下就能听见。”
说完拿起碗就要出去,我想说点什么,终是作罢。
将养了一周,终于可以下地,因为扭了脚,龙泽帮我做了副杉木柺杖,半天功夫就用顺了手,还能干点扫地的活儿。
屋子周围都是树林,乔木灌木杂生,以楸树、木棉、松树、杉树、枫树居多,间或有赤松黑松高高耸立,华丽的羽状枝叶向外延伸,如林中的神祗。下霜后,满林子黄叶红叶,如无数只红蝶黄碟在枝头驻足,在风中翩翩起舞,让人不再向往红叶醉舞的枫林。
这些天,我就见过龙伯两回,他不多言不多语,替我把了脉开了方人就不见了,当真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世外高人的做派。
听龙泽说,他不是在采药就是在地里干农活,种菜、栽树、喂鸡喂兔子,总之就没闲过。
我病这几天吃掉一半的鸡,他也不介意,又让龙泽从山下买了些鸡崽儿,说过些时候就能长大,备着等孩子出来。
其实山里的生活没我想象中苦,家中粮食自给自足,龙伯开了三亩地,种的稻谷不用上缴,自己完全够吃,蔬菜瓜果更是不愁,右边是菜地,左边是果园,栽了橘子桃子李子杨梅樱桃,哪季也不缺水果。
当然,这归功于人会过日子,龙伯这样的人到了任何一个朝代都能活得很好。
而我一个本该死的,能躲在这大山里把日子过得如此滋润,也是祖上保佑了。
今儿天气不错,我在院子里晒太阳,腿上摊着一本本草纲目,看得哈欠连连。
有人走了过来,喊了我一声,“姑娘!”
我一睁眼,吓了一大跳,面前站着位大叔,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腰上绑着腰带,上面系着水壶和塑料袋,里头装了两馒头,他的胶鞋沾满泥巴,踩得满地泥印子。
我还没开口,他惊讶的哟了一声,睁大眼睛盯着我,“这山里居然还有你这么俊俏的女娃子呢。”
我站起来,谨慎的问,“你是什么人?”
他笑笑,“女娃子你莫怕,我叫赵建娃,是阿栗村的人口普查员,我走了二十多里路才到你们这里,”说着擦了擦汗,“你说你们也不搬到山下去,躲这么远都不知道这儿还有人呢。”
乖乖,这是遇到十年一次的人口普查了,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听他道,“女娃子,有热开水吗,我走了一上午还没吃东西呢。”
我反应过来马上道,“有的有的,您稍等一下,”说完去屋里拎了水瓶出来,拿过他的水壶灌了一瓶,又递回给他,“您先坐会儿,这水烫,你等凉了些再喝。”
他嗯了一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馒头,问我,“女娃子,你念过书吗?”
我点头,看他就着热水吃馒头觉得怪惨的,又回屋里端了碗咸菜出来,“家里也没别的热菜,只剩这个咸菜,你将就着吃。”
他咧嘴一笑,“你这女娃子心地还蛮不错,多大了,嫁人了吗?”
我说,“快三十了,嫁人了。”
他点着头,啃了两口馒头,“我们呢在搞十年一次的全国人口普查,城里边还好,进小区登门入户就行,这大山里头可不好找,翻山越岭的,搞不好就漏了一家,你看你们这儿这么偏,一般人哪里找得到嘛。”
我说是,他继续说,“上个月有个女的和男朋友闹矛盾跳了崖,茫茫大山哪里找得到,大家都劝别找了,她男朋友固执得很,什么搜救队直升机的折腾了一个多月,后来有人在河里发现一具女尸,被鱼啃得只剩残骸了,怕就是那个女人。你说说这些有钱人,日子过得好好的要啥有啥,还有啥想不开,我们在山里过得苦不也好好的活着吗。”
我说是啊,那女的一定是有病。
他说可不是吗,“哪有闹个矛盾就寻死的,听说她男朋友刚才离开这边,他应该也是很难过吧,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最后就找到一具残骸。”
我心里冷笑,他怕是等我死了心里就痛快了吧,别留下什么祸患再去找他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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