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是觉得,他能够明白贺婴宁此刻是什么感觉。
他小时候很崇拜自己的父亲,觉得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下雨,父亲是他的伞,天塌下来也肯定是父亲替他顶着。
修电视,换灯泡,骑车,做饭,甚至连他怎么都想不出来的数学题,父亲也能一眼就看出答案。
这一切都构成了李如是对父亲的仰慕,让他在心里精心构造出一个光芒万丈,无所不能的父亲的形象,然后再笃定地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的父亲,父亲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随着李如是的年龄越来越大,他慢慢地明白,父亲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完美,换灯泡只是因为他那时比自己高,做饭也总是翻来覆去的那几个,从来没有新花样,而当初那些让初绞尽脑汁的数学题,现在看起来也不过能考考小孩子罢了。
用自己的幻想代替别人的真实形象,以至于真假不分,甚至因为他人不符合幻想而失望,记恨,这样的事情李如是见多了,甚至他自己也经历过。
贺婴宁现在经历的,便是幻想与实际之间的巨大断层,因为她心里所构想,仰慕的完美师傅,与眼前这个嗜血男子似乎不大一样。
然而,仰慕可能是与理解相距最远的情感。
尽管李如是伸手递剑,可贺婴宁却丝毫没有取过来的打算,少女只是愣在原地,不知道心里在想写什么。
一个在你面前总是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的师傅,突然变得残忍而嗜血,贺婴宁也许在想,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她并没有真正的了解李如是。
在名誉与外表的层层掩盖下,李如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让他练成了如此凶狠的剑法?少女心中的李如是,与她眼前所见的这人之间,到底存在着多大的差距?
那个让她一直崇拜的师傅,会不会是一头披着羊皮的野兽?
这样的想法好似风暴,狂躁地搅动着少女的思绪,她能感觉到自己心中完美的师傅正被这股狂风侵袭,也许用不了多久之后便会支离破碎。
这个时候,就需要李如是出手帮她一把了。
其实李如是心里也很难办,他并不知道那位李如是到底是什么人,甚至不知道在贺婴宁心中,她的师傅到底是什么人。他不确定自己应该在贺婴宁心里竖立一个怎样的形象,才不至于有太大的偏差。
李如是能与父亲和解,是因为经历过失利的痛苦之后,他也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存在,所以李如是能亲手打破自己给父亲制成的牢笼,用自身的不完美,去体谅父亲的不完美。
可现在,作为鸠占鹊巢的李如是,到底应该在贺婴宁心中建立起一个怎样的形象?是完美无缺,还是承认,即便是如此出尘的麒麟儿,也有着自身的局限?
这些他都不明白,但有一件事他非常清楚,那就是现在站在贺婴宁面前的是他,而不是别人。不管那位麒麟儿是真君子,是伪君子或是真小人,对他而言都没有区别。
李如是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他自己的想法说给贺婴宁听,然后交给她自己做判断。
连李如是都能从这样的心态失衡中调节过来,他觉得贺婴宁也一定可以。
看着李如是缓步走近,贺婴宁全身都打了一个激灵。
李如是的手抚摸着少女的头顶,能感受到她的每一寸头皮都绷得很紧,紧张与疑惑顺着血管流往身体各处,肌肉与脉搏同时战栗。
“刚才我有心试探一下你的胆量,毕竟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新的地方。那里会有新的朋友,新的事物,你也会有新的机遇,如果不见识一些你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我怕你以后会吃亏。”
贺婴宁愣神,有些惭愧又有些惘然,原来这也是师傅的考验。也许是师傅从天上下来让她过于高兴,竟然忘了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师傅,去新的地方了。
少女心里一直有些抗拒,过不了多久,她也许就得叫另外一个人师傅了。
离别的伤感冲淡了恐惧。
李如是继续说道:“至于这套剑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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