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病人 (2-1)

【慕医生，下午疾控中心来消毒了，你回家可能会闻到某种奇怪的味道】

鼓起勇气将信息发出去，林如凡转身去锅子里捞饭勺。

才捞到一半，手机振动，屏幕亮了。

一激动，刚刚出锅的饭勺又掉进锅里，真是命运多舛的饭勺啊。

【是熟悉的味道】——慕君安回复。

林如凡莞尔。消毒水于医生而言的确是再熟悉不过，自己这开场白有点尬。

不过，说明眼下慕君安不忙？不如多聊几句。

【刚刚在电视里看到您了。说得真好】——打出这一句，林如凡自己都觉得胆大包天。你听人家说什么了吗？就“说得真好”……

还好慕君安没追问。不过他也没客气：【形势比想象的严峻，你要注意补充营养。今天疾控上要求你隔离没？】

【要求隔离十四天。昨天那两朋友也都被通知居家隔离了】

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可只闪了片刻，就恢复成了慕君安的名字，再无动静。

是他突然被叫走了吗？

林如凡犹豫着等了片刻，终究没好意思追问。转头点开四人群：【永君怎么样了？】

石沉大海。

倒是罗颖在三人小群里说：【我一个人回老房子住了，老沈怕我传染给妞妞】

林如凡：【吃饭怎么办？】

【老沈隔天给我送菜，自己做呗，还能咋的。妞妞最重要】

的确，妞妞高三，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一点儿耽误不得，是重点保护对象。

云蓓也上线了：【我惨了！一个人在家，啥都没】

她一个人在晋陵，是跟着宁大分校区搬迁过来的，为了让女儿有更好的教育资源，老公女儿都留在了省城，一家人过着分居两地的生活。

本来学校放假了，云蓓打算完成学校的一些后续工作，就回省城一家人团圆过年。

这一隔离，连春节也要两地遥望。云蓓不像林如凡，单身习惯了，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云蓓容易动心思，也更内向，只有在几位闺蜜面前才放得开。一个人在家过年，那寂寞怕会淹没她。

林如凡着急：【要不你搬我家来住？】

说完就笑了：【算我没说，咱们现在都不能出门】

还是罗颖效率高，立即通过什么工作群之类的，联系到了云蓓住处所在的街道社区。一听是云蓓，对方倒是知道，可见他们对辖区的重点人口掌握得不错。又听闻了云蓓的困难，对方表示立即派人对接，一定保障好云蓓的生活需求。

生活上的后顾之忧解决，三人如释重负，又开始牵挂起蒋永君来。

想起她之前说自己呼吸困难在吸氧，怎么都算不上“无恙”。而网上开始铺天盖地出现江城不明原因肺炎的各种报道，有官方的、有民间的、更有江城人民自己的记录。里面好些人提到的症状都和蒋永君相似。

怎不让人忧心忡忡？

事实上她们的忧心是有道理的。

就在三人各自猜测时，蒋永君的病情已经悄然加重。市里立即成立了以慕君安为首的专家组，对蒋永君进行紧急会诊，针对她的各类指征，专家组认为她患上江城同类型不明原因肺炎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目前检测盒子的生产能力极为有限，江城尚有很多病患急等检测盒子，尚未发现病例的晋陵市一时还没有分配到检测盒子，正在积极争取中。

不过专家组的意见也很明确，虽然蒋永君还没有被确诊，但要按确诊病例一样来治疗。

慕君安刚刚回复林如凡微信时，刚开完专家视频会，被他叫进来的几个研究生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他们的慕主任正在迅速地按着手机，手指飞快，似乎在和谁指聊。

而他露在口罩之外的那双眼睛，与往日都不太一样。

学生们看惯的是稳重、睿智、语言犀利的慕主任，却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与医学无关的笑意。

是的，慕主任一向都存在于医学，也只存在于医学。

关于医学之外的慕主任，他们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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