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削爵,其次是贬谪,最后就是瓜分产业……你君氏有什么时候还会想起,这成君国的江山,是我夏氏先祖和君履覆一同打下来的?”
“做下这种种恶迹也就罢了,你们还贪墨我的云中夜,害得它不得不经历一次生死……”
“没错!你可以认为我做这一切,就只是为了在你面前说这番话!因为你压根不知道你当初错过了多么伟大的事业……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你们都该死!你爹该死,你弟弟该死,你也该死!”夏渊的脸色忽然变得狰狞起来,这种脸色,从来没有在他的脸出现过。
他举起手往前一招,一道身着紫色长裙的身影便被士兵推攘着,粗暴地拖前来。
“泠儿!”看到紫色身影那一刻,君武的脸再也不复冷傲,取而代之的浓浓的惊惧。他的眼眶几欲眦裂,焦急地吼出声。
派出御帐带甲联系联军后,他又苦等了三天,依旧没有见着援军,内城岌岌可危,他才冒险派人护送女儿突围,期望女儿能像那个御帐带甲一般侥幸逃脱,却依旧逃不过夏渊的魔爪。
他的儿子们都战死了,君泠是他最后的血脉。
“父皇!”君泠隔着十来丈与父亲遥遥相望,她奋力挣扎,但那娇小柔弱的身躯哪里拗得过铁塔般的磐石军卒。
晶莹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她的鼻翼翕动着,宛如神造般完美。
见到这一幕,远处的偏西世子夏倾羽猛地绷紧身驱,拳头攥紧了,咯噔作响。
年幼的弟弟夏紫翎扯了扯他白色的大氅,疑惑地看着他。夏倾羽难看地咧了一下嘴,稍稍松开拳头,但身体却不见丝毫松懈,似乎随时都要暴起。
夏渊脸又恢复了古井无波,他翻身下马,朝身后的大辅宰示意。
傅敖年纪与夏渊相仿,方额浓眉,细眯眼,伏犀鼻。
双瞳深邃神秘,神情肃穆,两腮布满细密的胡碴。
身披一件土黄色的长袍,长袍周身绣有镂金的条纹。瞧见夏渊投来的目光,傅敖挪步前,衣袍一振,引颈高喝。
“封皇典,起!”
夏渊张开双臂,有灵修接过他的佩剑,并褪下轻甲,露出其下白色的里衣。
当年偏西十二域贫瘠,父王薨殂后,他的继位仪式简陋而短暂,甚至他的婚礼也简洁无比。如今,他拿回了夏氏曾经失去的一切,甚至夺得了曾经不属于夏氏的一切。
他要站在这山巅,把一切展现给他在天的父王和妻子。
庄严肃穆的乐曲蓦然响起,夏渊掬起一捧清水洗去脸的血迹,接过巾帕擦拭面颊。另有灵修在他身后梳理头发,扎起精美的帝王髻,并涂抹香气扑鼻的发油。
令人热血澎湃的帝王曲在空旷辽阔的汉城山巅盘旋环绕,灵修们的浅吟低唱悠长徐缓,弥散进不远处的悬崖峭壁中。
两个灵修抬着那件象征皇权的黑龙袍跪伏在地,栩栩如生的金色巨龙盘旋缠绕,身躯布满玄奥的秘纹。巨龙由孔雀丝缝制,仰天长啸,如衔日月。
亮黑色的布料出自最优良的乌棉,束腰带是罕见的软金钢,银白中泛着金芒。
成君技艺最精湛的女工聚集在一起,日夜赶制了才完成这件旷世之作。
成君以黑为贵,只有帝王才有资格着黑服。
帝王袍从夏渊张开的双臂套,灵修谨慎地抚平每一处褶皱,束纽带。
这一刻狂风骤来,吹动他的黑色龙袍,呼啦啦如大旗般作响。
天地万物都匍匐在了那个男人脚下,他宛如一道神明,自那山岳般的身躯升腾起令人膜拜的威压。
君武绝望地闭双眼,泪水却在在脸纵横,激昂的乐曲宛如最荆棘的藤条,无情地鞭挞着他。
他是罪人,愧对父皇,更愧对每年都在这汉城山巅祭祀先祖。
可是他不想看,夏渊却不遂他的意。有士卒前,粗暴地掰开他的眼皮,他猛烈喘息,牙缝中溅出血沫。
灵修捧着一件件物品倒退而下,发须灰白的夏氏家臣曾沥重新捧佩剑,夏渊将其横于身前,顿息片刻后猛地擎向天空。
“礼成!帝王立!群臣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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