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所用的沉香,十年期是最起码的要求,市面流通的几乎都是此种,属于下品。她先前点燃的那饼,也属下品之列。
而百年沉香所作的心字香,是为品。
幕席筠听闻,品之,还有一种千年沉香所作的极品,当然,并没有人见过实物。
碧游子当年向雍门国主求爱不得,可雍门国主却是颇为喜爱地收下了他的心字香。
而碧游子,则是失意地继续南游,渡芜江的时候作了一首《梦江南?昏鸦尽》——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随后便抛却了对雍门国主的念想。
他在江南结识了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友人,其人才赋绝佳,却无人赏识,碧游子颇为叹惋,便作了一首《点绛唇》赠予对方,这首词正是幕席筠挂在东墙的那副《烟雨江南图》的配词。
词中一语双关,在相思的基础,又给心字香赋予了一层友情的含义。自此,心字香开始名声大噪,渐渐成为流阶级的奢侈品。
“而且,据说这是碧游子当年献给雍门国主的那一批心字香。”那个体格魁梧的男人又笑着添了一句。
金花魁闻言,瞳孔骤然一缩,随即手往怀里一拉,急忙将那黄纸包揽在怀里,生怕男人抢夺回去似的。
“当真?”她有些不相信,激动地望着男人。
“如何骗你?香饼还刻着‘裕’字。”
幕席筠当即将那纸包掀开一丝,果真在那香饼一角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古篆——“裕”。
碧游子是成名之后的子号,其人本名李裕,出生于荆南国,以辞赋冠绝天下,关于他的本名,知晓的人并不多。
幕席筠作为他的忠实拥趸,自然也是知晓的。
她急忙起身,把纸包放进了自己珍藏心字香的小木匣里。
沉吟半响,她又觉得有些不妥,当即把木匣里原先剩余的几饼下品心字香倒了出来,随后才郑重其事地将男人赠予的黄纸包放进那精巧的木匣中。
做完这些,她才回到酒案旁,陪男人共饮了几杯晨焰酒。晨焰性辣,几杯下肚,男人浑身便出了一身细汗,便将狐白裘也褪了下来放在案边。
“你又如何得知我今日要来?”男人放下酒杯,忽然问道。
此时窗外的街道,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掠过,幕席筠顿时偏头看向木窗的方向。
“我又不是瞽目老太,那些各色衣甲的兵卒从昨日清晨起开始便往来奔驰,扰得我一整夜都没有好的睡眠。”
“是又起战事了吧?”她忽然扭头问道。
男人并不忌讳,轻点了下脑袋。
“又是你领兵?”
男人没有迟疑,又点了点头。
幕席筠轻笑,“这下你知道我如何知道你要来了吧。”
男人微愣,也笑,当即朝金花魁举杯,一饮而尽。
“明日即要出征,府冷清,便想来听你抚琴一曲。”
幕席筠闻言,将葱葱玉指在香炉烘烤了半晌。
她的手掌生得比正常女人要小一些,每只手仅有四根手指,每一根都生得修长美丽,可这一切看起来却并不让人觉得怪异。
那是一双和谐对称,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烘暖手之后,她站起了身来,轻踮双足,回到了七弦琴后坐下。她轻抚琴弦,终于对此次的音调颇为满意。
“想听什么曲子?”幕席筠按手询问。
“你是弹奏者,当由你定。”
“那我可得超常发挥一次才能回报你的心字香了。”幕席筠轻笑,眼角忽然瞥到了琴首的琴铭“夕宫”,再一瞥,窗外的残雪也落入了眼角。
专为此琴而作的名曲《夕宫雪》的调子便轻荡在了她的心间。
当即神色一正,手指随意轻拨,便扬起了一道泠泠的起手之音。随后玉指翻飞如影,清脆飘逸,宛如山涧泉鸣,又似环玉铃响的琴声便流露而出。
中年男人品着琴声,欣赏了片刻女人沉醉的模样,随即轻呷了一口美酒,目光越过金花魁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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