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铭诚自嘲地苦笑,那是博眷者,他们都是奔着击杀海兽而去的,想必那人觉得自己那么弱,不必现在浪费时间,留到最后杀更为简单。
看台上的禹常皓长舒一口气,松开了阿蛮的手臂,他的衣衫后背已经湿透,冷汗不停地从额间落下。
“恐猛象几乎是不可能杀死的,没有大型机弩根本穿不透它的鳞片,它浑身只有颔部中央没有鳞甲覆盖。
只有游到它身下将长剑刺入才有可能击杀,或者在它仰头之际用弓箭射入。那个地方连通它的脑部神经,是唯一的弱点。
但这些都是不可能做到的,那两根半丈长的獠牙可以阻止任何人靠近。”阿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禹常皓看向阿蛮的时候,后者迟疑了一瞬才解释道,“当年,杀死我爹的,也是恐猛象,事后,我专门找人打听过这怪物”
这时候祭池中的恐猛象终于刺穿了它的第一个猎物,它晃动硕大的脑袋将獠牙上的男人甩脱出去,男人失去意识之前还想奋力将长剑刺入它的眼瞳,但是恐猛象双眼一闭,剑尖便闪出火星来。
眼皮上也覆盖了鳞片。
它身躯扭动,扑到那人的身旁,将他齐腰咬断,肠与胃夹杂着血半吊着,然后一仰头整个吞了下去。
人群发泄般吼叫。
血!残肢!死亡!哀嚎!
这一切正是他们期望的。
每日像爬虫一样活着,生活像是巨石般从他们身上碾压而过,压抑和疲惫充斥着脑海,他们唯一的释放就是见识鲜血,那种血脉偾张的刺激能让他们暂时忘却自身那可悲的命运和狗屎般的生活。
而死者的武器,那柄没有发挥任何作用的长剑,在空中翻飞着,落到了禹铭诚身前。
近海之主吞下了食物,但是它饥饿了十数日,这点点肉食远远不够。
它的目光随着长剑落到了禹铭诚身上。
禹铭诚一时还在发懵,直到近海之主潜跃产生的水波轰击在他胸上,他才反应过来,立刻扎头入水捞起那柄正在下坠的长剑。
他重新浮游而起,上半身探出水面,双手紧握剑柄,止不住地震颤。
近海之主已经近在咫尺,他再没有机会转身逃离了。
他竟然在如此紧急的时刻将脑袋偏向了看台,那里有几万的观众,妻子和儿子会在其中某个角落吗?
他环视远处的高台,逐层扫过,他们会看到自己悲惨的结局吗?
禹铭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没有人游得比近海之主还快。
他的眼神忽然停滞,然后人群在他眼前飞速放大,视线中央似乎出现了一个半大的孩子,一动不动地伫立在人群中,是那么地显眼,显眼到脸上的惊恐都能清晰可见。
他的眸子是漆黑的,深邃的,仿佛在一万里以外,又仿佛近在咫尺。
禹铭诚这样想着,如果真的是儿子,自己这样很丢人吧!
不!不能死!他要活下去!
他要回到梨素汐枕边,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妻子。
他要回到皓月的身边,那对可爱,聪颖顽皮的儿子。
男人猛然转头,眼神决绝,他手中的长剑高高地举起,对着扑袭过来的怪物劈砍而下。
可是恐猛象的利齿紧紧咬住了长剑,一摆头便使它脱离了禹铭诚的双手。它没有丝毫犹豫,据高而下,吞掉了那个男人的脑袋。
血柱冲天而起,喷洒在祭兽的鼻腔上,让它更加嗜血。
禹常皓浑身血液变得彻凉,父亲看见他了,他很确定,他们方才对视了一瞬间,那是一种穿透时空的注视,他能感觉得到!
禹常皓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不甘又自责!懊悔又愧疚!
周遭的人群再次欢呼,声浪潮水般一层盖过一层,一重响过一重。
他们没有因为这是第二次见到恐猛象而失望,反而那看似笨重不堪实则凶悍无比的怪物,能满足他们对血腥和暴力的一切向往。
禹常皓觉得世界在轰鸣,其他人的咆哮和叫好正逐渐将他击碎。他向后跌退,但是很快便撞上了后一层的墙体,他连流泪都没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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