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就是另外一种迷宫罢了,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一定不会用这么久的时间才走到这里。
那些没有意义的名字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唐闲发出肆意的笑声,觉得现在的自己,无可战胜。
从来没有过哪一刻,内心如同现在这般充满了破坏与毁灭的欲望。
废墟的心脏地带里,唐闲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块路标前。
婴儿的叫声不再是嘲弄的意味,而是带着几分疑惑,甚至一丝恐惧。
很近了,唐闲相信,也许写完这一块路标,就能找到那个该死的伊甸之主。
他一定要拧掉那个婴儿的脑袋,让它再也无法发出恶心的笑声。
唐闲这么想着,手却停住了。
“当然是要写黎小虞,那个疯女人。”
歧源也是他所要毁灭的目标之一,唐闲可不想自己忘记了歧源,因为没有人爱着自己的世界,那么总该有人想要杀死自己吧?
不然这个世界活着得多孤独?
但唐闲的手触碰到路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下笔。
“该死!该死!”
唐闲气急败坏的举起石头,狠狠的砸着自己的手。像是在教训一个懦夫。
与黎小虞在一起的记忆并不多,甚至相处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唐闲已经忘掉的一些人。
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弱点了,现在就等着来到这盘棋局的终点,收割自己的果实。
可是手却动弹不得,仿佛那个即将写下的,是一个诅咒。
唐闲的表情错乱起来。
像极了很多年前的某个溺死的女孩儿。
哭,笑,愤怒,错愕,诸多情绪割裂的摊在这一张脸上。
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恐惧的感觉,但识海里那种惶恐不安,那个不停警告自己的声音,仿佛就是在告诉自己,这个名字一定不能写!
否则将万劫不复!
唐闲为自己的胆怯懊恼愤怒,可他就是不敢写那个名字。
“可恶,可恶,可恶啊!”
他咆哮着跪倒在地,双手不断地捶打着地面,伴随着很多记忆的涌现,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癫狂。
唐闲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忽视掉这个人。
在歧源的神国里,黎小虞相信自己,为此可以毫无逻辑的在神国里质疑秩序者。
在毕业后的第六年,自己举世皆敌的时候,她放弃了黎家千金的身份,义无反顾的,以一己之力奔入矿区,为的不过是踏平山水间的距离。
在秩序者歧源与法官这两个灭世威胁存在的时候,也只有黎小虞对自己说过
“唐闲,我们逃吧,这个世界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了。我们不欠他们的。”
唐闲抬起头,因为痛苦,眼里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表情也分不出是哭还是在笑。
她只是自己世界里的一部分,但自己好像对她而言,比整个世界都还要重要。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感情是无法量化的,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一定还有着一个人,对你有着无法衡量的爱。
记忆里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是谁说的唐闲记不得了,但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他无论如何咬牙切齿,也无法写下那个名字。
夜幕又一次降临,唐闲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夜晚。
他原本以为自己又变成了一个绝对理性的破局者,但现在他发现那些属于人类才有的情绪,又都回来了。
第七百日。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唐闲的头发与胡子又变得乱糟糟的。
整个人又变得疲惫不堪,仿佛老了不止十岁。
婴儿的声音再次有了嘲弄的意味,它欢快的笑着,为这个寂静的地方,平添了一丝恐惧与诡异。
但不管它怎么叫嚷着。
唐闲都没有再去探索这个世界,没有将黎小虞的名字写在路标上。
只有这个名字,一定不能写……
这是他心里唯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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