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这个大兵压境的时候,没有人听他这个主帅的,所有的人都在奔跑,都在溃退。每一个人嘴里都发着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的声音,张惶失措,面孔扭曲的漫无目的跑着。原本就不多的刀枪更是丢的满地都是,那些充数的木棍,更成了累赘,所有的人,将身上哪怕是一点点份量的东西都丢掉,好让自己跑的更快一点。
兵败如山倒,无数所谓的明军,就好像遇见豺狼的绵羊一般四下逃窜,一个个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后金兵,就那么被不足十分之一的建奴追赶着,肆意砍杀,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
百姓的溃败不但任由建奴砍杀,最要命的是,还冲乱了毛文龙不多的由义子亲兵组成的亲兵队,让毛文龙身边只有混乱惊恐的人群,根本就没了可战之兵。
建奴已经冲了过来,转眼之间就对毛文龙的手下展开了肆意的屠杀。
一个白甲兵,骑着战马,冲到了毛文龙的身前,挥舞起他的大刀,呼啸着砍向毛文龙的胸膛,这是他看到的不多还用胸膛面对自己这些女真猛士的敌人,这样的人,杀了才有意思。
而毛文龙右臂负伤,再也难以挥刀格挡。
一个不大的士兵横着冲过来,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尖叫着:“干爷爷,快跑”然后就舍生忘死的扑向了那个再次扑向毛文龙的白甲。
一个十五六的孩子,瘦弱单薄的身子,怎么能抵挡身经百战的后金精锐中的精锐白甲兵?只是一个照面,那个毛文龙的干孙子就被白甲一刀两断。
毛文龙的义子上百,义孙无数,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个喊着自己爷爷的孩子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其实也根本没看清他倒底长的什么样子,但这个孩子总算让毛文龙获得了难得的脱身机会。也顾不得看那孩子的状况,更别提伤心哭泣,在这个乱世,在这个残酷的年代,一条生命与一支蝼蚁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死在饥饿里,还是死在流浪的沟渠里,是死在女真主子的皮鞭下,还是死在一场莫名奇妙的厮杀里,难道有什么区别吗,没有,都是被人忘记的,或者是即将被人忘记的。
趁着那个小兵给自己抵挡出来的间隙,毛文龙直接抛开那白甲,对着漫山遍野的手下大喊:“不要跑,建奴不过区区一千,我们还有一战之力,不要跑”
但没有人理他,所有的人都在拼尽全力的奔跑,奔跑,在所有人的信念里,即便跑不过后金鞑子的追兵,也要跑过同伴。
看着漫山遍野的自己手下,被区区不过千人的建奴追赶屠杀,毛文龙已经由刚刚的大吼严令,变成嘶吼哀求。
拉住一个小兵,结果这个小兵若是在平时被大帅拉住,早就吓的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了,但是今日这时,这个小兵就那么一脸麻木狰狞,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然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把甩开毛文龙抓着他的胳膊,继续向后飞奔,转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父帅,父帅,事不可为啦,快跑吧。”毛仲明倒提着腰刀,冲到了毛文龙的面前,大声的规劝还要抵抗的毛文龙。
“云台耿仲明的字赶紧组织人马建立防线坚持,等王一宁赞画的登莱水师一到,我们就可以展开对建奴的反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重新占据林畔险要之地,我们就可以再占镇江丹东恢复当初辉煌基业。
毛仲明当时焦急的禀报:“父帅,建奴攻势紧急,右翼游击吕世举已经战死殉国,鞍山卫赵副总兵也已经以身殉国,他的部下也全军溃败,现在事已不可为了,还请父帅赶紧撤退吧。”
“不能撤退。”毛文龙双眼怒瞪大吼道:“我与王赞画有约,一旦这时候我撤退而去,赞画军来,定然被敌所陷,那时候一切都完啦。”
这时候浑身是血的毛学礼跑了过来大声禀报:“父帅,不要再等啦,赞画的兵是不会来了,咱们再这样拼死下去,转眼就会全军覆没的啊,咱们还是顾着眼前吧。”
毛有德也冲了过来:“父帅,兄弟们死伤过半,已经全军溃退,王赞画也不见前来,我们还是撤退吧,再不撤退,大事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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