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3-1)

下界，神降之地，寝宫。

男孩自睡梦中惊醒，用颤抖的手拂去了额头的虚汗。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四周。无光的夜将一切都笼于黑暗，让人看不透彻。

他的内心突然狂跳起来，急忙向着身旁探去，直到手心触碰到一份温润，才终于放下了心。

太好了，那是梦……不是真的……是梦……

他如此暗想着，感到如释重负。

“嗯……大人？”身旁，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接着，被褥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您醒了？”

“嗯，刚才做了个梦。”男孩答道。

“那是什么样的梦呢？”少女问道。

“我梦见……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您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个世界？那里是什么样的呢？”

“那里很冷，很吵，什么也没有，只有许多令人难过的事情。”

“很冷……很吵……难过的事情？感觉……和下界也差不多呀？”

“呵呵……傻姑娘。”男孩于黑暗中探出了手，摸了摸少女的脸颊，“这两个世界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在这里，我有许多能做的事情，能拯救的人，有许多忠诚的朋友，我还有……你。”

说到这里，男孩的内心突然泛起一阵激荡。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永远留在这里，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男孩重新躺了下来，用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身旁的少女，就像是要将对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度体温都留在自己身上似的。

“茉莉，”男孩轻声呼唤着少女的名字，语气带着一种祈求的意味，“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当然不会，我是您的，费格勒斯大人。”茉莉将头贴在男孩的胸口，轻声呢喃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私下里，称我为万帆。”

“万帆？您在那个世界的名字吗？这个名字真的好奇怪！”茉莉咯咯笑了起来，但随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对……对不起！费格勒斯大人！不……我是说……万帆大人……我……我太得意了……我……请不要惩罚我……请不要……”

少女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了起来，她不敢再说些什么。男孩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她的体内所散发出的，强烈的畏惧和绝望。

“茉莉，我不会惩罚你的。我答应过你，你永远不用再遭受那样的事情了。”男孩温柔的托住茉莉的肩膀，却让她更激烈地弹动了一下，这让他感到心如刀绞。

“茉莉，你累了……该好好睡一觉了，睡吧，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男孩轻声在茉莉的耳边低语道，同时调动起魔力，安抚着她的神经。少女的身体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呼吸也由急促逐渐转为平缓。

“大人……请不要……惩罚我……”伴随着无力的呢喃，少女终于睡了过去。

男孩感受着她浅浅的鼻息，那其间中有薰衣草的香气，抑或是她身上的味道？不，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在这里。重要的是，他会永远保护她。

自从他第一次在翡斯托里尔见到这个被当作奴隶使唤的人类少女，他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冲动，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尽管这样的事情在下界屡见不鲜，有时候，奴隶甚至比自由人还要多上许多，可他就是想要保护她。

他也疑惑过，自己当时为何要这样做。他不需要谁来陪伴他，更不需要一个女仆来服侍他。可当他看到在自己的努力下，那少女终于露出的，由衷的笑容时，便全然明白过来了。

他只是在赎罪，为某个他曾珍视的人而赎罪。那个人曾是他的唯一，却最终失去了。

。

。

。

“迈拉顿大公率领的翡斯托里尔军队也已经登陆地界了，据他自己所说，不出三天就能占领自由城邦联盟全境。依我看，这纯粹是大话。您知道的，迈拉顿大公的行事一向不着边际，他养的那些士兵又都是些富贵子弟，根本不经打呃，撒拉贡下界语意为“大君”，对费格勒斯的尊称，您在听吗？”

“……？”万帆自恍惚中回过神来，轻轻点了下头，“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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