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闻雅的决定 (2-1)

又是一夜无眠。

都市的霓虹将星光淹没，再也见不到童年时记忆里的那片银河，就像再也找不回的无忧无虑的旧时光。

闻雅又瘦了，面颊有些凹陷，两只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她这能熬的素质是过往人生经历的积累——和从前守在电脑前等着修BUG一样，只要客户需要，她就可以彻夜坚守、寸步不离。

如今，对闻雅而言，她的客户不再是甲方，不再是上级，不再是某部门需求。她的客户全然变成了杜潇然。

一向熟睡的杜书奇猛地醒来，潜意识里的梦境还留着些许残影——那是出“婆媳大战”的经典戏码。

他迷糊地抬起头看了看坐在床头的闻雅，心想：果然梦是反的。老天还是优待于他，给了他一个通情达理的妈和能够适可而止的媳妇儿。

“你睡会儿吧，下半夜了吧？我来看着吧。”

杜书奇边说话边坐了起来，伸了个意犹未尽地懒腰。见闻雅并没有躺下的打算，手还紧紧的握在婴儿床的围栏上，他小声说道：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不休息扛不住的。”

“我不想上班了。”

“那也行，请个假吧。你这心神不宁的，去上班也是挨批。”

“我是说我想辞职。”

杜书奇虽然是坐起来了，但仍旧是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张着嘴，完全是换个姿势在偷睡。

在闻雅说出这句话之前，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这时，杜书奇把眼睛睁开了，眼神也清晰了许多。他扭过头看了一眼，闻雅也正在盯着他。

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小的夜灯，昏暗的光线下，在劳累中勉力支撑的闻雅看上去甚至有一些恐怖——深陷的眼窝，游离的眼神，她灵魂仿佛已经有一半出了窍。

杜书奇突然间心疼起来，他往老婆身边靠了靠，搂过她轻声问道：

“是不是在单位受委屈了？”

感觉到怀中的闻雅，微微的颤抖，杜书奇搂得更紧了，他声音也急了些。

“没事没事，大不了我们不在那儿干了。你回来休息休息，咱们再换个坑。你走了是他们的损失。”

闻雅松弛下来的身体又僵硬起来，她从杜书奇的怀里抽离，仰起泪痕分明的脸，说道：

“我不想再上班了。”

她认真得不像话，杜书奇不得不确认道：

“你意思是你想离开职场？以后再也不工作了？”

闻雅点点头，在杜书奇消化这个想法的间隙又补充道：“我不想再没日没夜的工作，工作和家庭无法平衡，那我就彻底做个选择。但是以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兼职？或者再回去，我也不知道。”

杜书奇张了张嘴，又停了下来，认真整理了一下想法，才回应道：

“我呢，首先跟你道个歉。最近太忙了，都没注意到你心情这么糟糕。另外，我也支持你换换环境，做做改变。之前不是有猎头挖你直接去做架构么？我记得做系统架构也是你的职业理想。现在如果换岗遇到阻碍，那跳槽也没什么的。你有技术，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闻雅一边听一边摇头，叹息着：“我好累。”

“我知道。”杜书奇捏着她的肩头给她按摩。

闻雅怀疑杜书奇是不是又没有听懂——她说的累到底是哪一种累？

“我是很慎重的考虑了的。”闻雅强打精神，说道：“你现在收入也还可以，我们也是有积蓄的。然然户口挂在我爸那里，我们也不用考虑置换学区房的问题。我们都不是对物质要求很高的人。是不是？”

杜书奇连连点头，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绝不是要把你推出去挣钱，我只是觉得……”

杜书奇顿了顿，他的眼神明亮又真挚，他叹道：

“你们同事都喊你拼命三娘，我知道你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人生的机遇就那么几个，你明明是能抓住的。我怕你因为一时的冲动，做了后悔的决定。”

“有什么可后悔的？大不了从头再来，干测试我不至于不够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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