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右嘴角往上勾了勾:“我倒是想让她来,可这件事由不得我做主。宋公不让她来,我也无法。”
“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夫人敢用不敢用。”
唐氏斜目问:“你有法子?”
“许容立有个娘,失散多年,听说她一直在找。她也拿着她找娘这件事哄了许多人的眼泪和同情。所以,但凡是有人来报说有她娘的下落,她必然亲自前去辨认。夫人只需让人写一封信给宋公,就说在丰照城内发现了疑似许容立娘的人,请许容立前来辨认即可。”沁雪道。
唐氏沉吟片刻:“若她还是不肯来呢?又或者拖很久之后再来?”
沁雪又道:“这个很简单,您只需在信上告诉宋公,那疑似许容立娘的人生命垂危,将不久于人世,若近日不速速前来,恐日后再无相见的可能。如此如此,许容立自然会来。”
唐氏嘴角轻轻上提,抿出一抹笑来:“好主意!”
“这件事夫人可托了三公子去办,以三公子的名义给宋公写信。三公子总在外面办事,方便布置。等那许容立一来,找个可靠的老人家扮一扮哄她一场,这事儿也就算完了。”
“可她若真不来呢?”
“她必来,夫人,”沁雪笃定道,“她以孝女示人,岂有不来的道理?”
“那好,”唐氏给了沁雪一个肯定的眼神,“就这么办!”
小半个月后,宋府来信,说岳氏婉娘和徐氏容立已从不虞城出发。
之后的日子,沁雪是掐着指头算着过的。她算好了,从不虞城到丰照城要二十多天的路程。女眷们行路要迟缓些,大约二十五六天。趁着还有些功夫,她亲自为婉娘刺绣了一副枕头,绣上了婉娘最爱的蜀葵花和黄绒小猫。连枕芯都是她自己亲自配,亲自晒的,当年的黄色小菊花配决明子和细珍珠,也是婉娘爱的。
她每日一面绣着一面朝窗外不时地望一眼,心里充满了期盼。她想象着和婉娘见面时的情形,大约无法太过亲近,也不能抱头痛哭互诉衷肠,但总还可以站在旁边礼貌地迎一迎。她想象着亲手将这缝制的枕头递上去,看婉娘是如何地惊讶欣喜。她越想越期盼着婉娘能早早到来。
枕头绣得那日,正好是婉娘即将到达丰照城的前一日。她将那略有些沉手的枕头颠了颠,一股小黄菊的香气从枕中散发出来,沁人心脾。决明子和细珍珠互相摩擦,有一种细沙石从手间流过的感觉。她想,婉娘的头枕在这上面一定很舒服吧?明晚,明晚婉娘就可以用这个枕头了。
“小姐!”仲春一声急促的叫唤打断了窗前的人。
“怎么了?”沁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
“坏消息!”仲春慌里慌张地奔到了跟前。
“什么坏消息?”
“宋家的人半道给劫了!”
“什么?”
手一软,那沉甸甸的枕头便砸了下去,哗啦一声,像山洪泄了下去。沁雪一把抓住了仲春的双臂,使劲晃了一下道:“你说的是真的?哪里听来的?”
仲春指了指外面,喘息道:“宋家的人刚刚到,是他们亲口说的……”
“宋家的人到了?那么婉娘呢?”沁雪着急问道。
“听那位许姨娘说,婉夫人和四公子失了踪,不知道哪里去了。或许是逃了,或许是被贼匪给杀了……”
沁雪脑子一嗡,有点站不住脚了。
“小姐……”仲春忙去扶着。
“所以呢?”沁雪面色发白道,“所以只有那个许姨娘逃出来了是吗?”
“还有婉夫人的女儿宋沁霜小姐。”
“你说什么?霜儿也来了?”
“是……”
“她们在哪里?”
“在七宝阁。”
沁雪一路小跑,跑到了七宝阁。那间时常进出的敞厅里有许多人,这些人都在说话,还有人在哭。她进去后四下里看了一眼,发现宋沁月身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头发散开,衣衫脏乱,哭得双眼都肿了。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可不就是最小的妹妹宋沁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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