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大抵是那些个讲筵大臣们,到了家里和下人胡说八道才传了出去,他们教的不好,怪皇儿天资不敏,到底是教的差,还是皇儿读的不好?”李太后说起这个就来气。
乾清宫外出采买宫女回宫,小声讨论这句谶言,被李太后给听了去。
李太后也不好问个明白,毕竟皇帝读书确实不是很好,问了反而自取其辱,不问是越想越气。
现在这口气终于顺了。
冯保立刻怒气冲冲的说道:“什么话!陛下有天慧,指斥乘舆,是大不敬之罪!待臣查明白,非撕烂他们的嘴巴不可!”
李太后则满是笑意摆手说道:“完全不必,是非公道,由人论说,现在丢脸的,是那些個大臣。”
现在好了,陛下句句字字都有章法,那之前讲筵学士教不会,张居正一教就会了?
到底是谁的问题,不言而喻。
笼罩在李太后心中的阴霾,终于慢慢消散,现在只剩下了一片乌云,她的皇儿在习武,多少显得有些不务正业。
朱翊钧在十分认真的习武,他需要保护好自己,后世他六岁的侄儿都知道一句话。
活着才有输出!
朱希孝对朱翊钧的习武进度非常满意,其他几个陪练的小宦官们,都是被迫的,陪皇帝练武这种事,自然要谨慎认真的对待。
而皇帝却是主动训练,朱希孝看着小皇帝满头是汗,在内心深处,突然生出了一点点的期望来,大明还能再出一个马上皇帝吗?
这个奢望一出,朱希孝立刻将其打散,陛下习武,不过是为了面对刺客之时,有逃脱的能力罢了,天生贵人,何须如此辛劳?过不了多久,太后就得下懿旨,罢了这皇帝习武之事。
朱翊钧哪里知道朱希孝那些心思,他是累的满头是汗,但是这第三日习武,走路终于不再一瘸一拐。
年轻真好。
他站直了身子,起身见礼,算是结束了今日的课业。
讲筵学士讲筵,张居正讲筵,朱翊钧都要微微欠身以示尊师重道,武道老师就不是老师了?
朱希孝赶忙回礼,想要夸赞几句,奈何实在是读书少,不能出口成章,文臣拍起马屁都是押韵的章句,而且能说个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这方面,武勋们的确比不了。
“娘亲。”朱翊钧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阳光开朗小皇帝,这笑容加上微胖的笑脸,很有欺骗性。
“皇儿今天极好,若是这武艺学累了,就停了吧,眼下朝中局势终于安稳了一些。”李太后有些心疼孩子吃的苦,又劝皇帝放弃武艺。
朱翊钧则摇头说道:“《论语·泰伯章》有云: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元辅解曰:弘毅,弘大刚毅,才能胜任重任,走得更远,笃行至远。”
“北宋范仲淹曾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心怀天下有大志,叫做弘,心中只有私利,则狭隘。”
“做一件事目标明确而坚持,每一件事必须有始有终,叫做毅,做事无定性则馁弱,事事只做一半,会丧失面对困难的勇气,变得胆怯。”
李太后听闻之后,沉默了片刻说道:“元辅大才也,大才也,今日方知弘毅是如此解法。”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弘毅这两个字,原来是这样解读的,张居正解的鞭辟入里,不仅在教圣人训,还在讲做人,而且像是在教皇帝如何分辨忠奸。
“皇儿是如何解的?”李太后颇为期待的问道。
朱翊钧笑着说道:“孩儿问元辅:弘而不毅何解?元辅答曰:无规矩而难立,眼高手低,便做不成任何的事儿,若居庙堂之高,则为高谈阔论之徒,清谈之辈,误国也。”
“孩儿再问元辅:毅而不弘何解?元辅答曰:隘陋私无居之,只为一己之私,若是居于庙堂之高,为国贼,若治人者,皆满心私利还能矢志不移,则国大危。”
“孩儿又问元辅:亿兆供养朕一人,是否任重?元辅答曰:重若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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