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医院 (2-1)

康复医院门诊大楼之后是住院区，院子里种了许多的植物，春季有黄色的迎春花，像现在这个时候，轮到小叶紫薇开放，粉红色的花朵一串串挂在枝头。纵使白日炎热，到了傍晚，见着这样清新的花朵，也觉得清爽多了。

成明慧熟门熟路的朝康复大院里走去。那儿是几幢两层楼高的房子围成两个院子，中间互通，外墙刷了褐红色的漆。这儿配着功能最齐全的康复设施，还有专业的陪护人员。所以收费也是极高的。

自从来了凤朝以后，成明慧一周要过来看三四回，公司到这里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为了省点钱，大多数时候她踩着公共自行车来的，一个来回都要花掉差不多两个小时。反正她下班了之后也没什么事做，权当锻练身体了。

今天坐了邱桐的顺路车，所以到得比较早。进了成文娟的病房，护工正在喂她吃饭。见她进来，护工朝她打个招呼：“小慧来啦？”

“嗯！”成明慧将自己的包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接过护工手里的碗：“阿姨，我来喂我妈吃吧。”

护工点头，将碗递给她：“那你喂你妈吃，我去外面洗东西，你有事叫我。”

“好的。”

今天吃的牛肉和胡萝卜，都切成碎沫煮得软趴趴的，配着米饭一起吃。她舀起一勺，拿到嘴边吹吹，确定不烫了才往她嘴里喂去。

成文娟现在认得出人，但说不了话，嘴角整天淌着口水，需要挂围脖。见着女儿来，嘴里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成明慧说：“先不要说话，吃完饭再说，好吗？”

她便不再说话，配着她喂饭。成明慧喂得细致又耐心，没有一丝不耐烦。

喂完饭，她先检查了一遍母亲的下身，确定裤子是干净的，叫来护工阿姨，两人把她抬上轮椅，将她推到外面院子里。

似是要安她的心，成明慧说：“你只管好好住在这里，我现在上班了，老板开的工资很不错，凤朝到处是好看好玩的地方，以后我去考驾照，可以开车带你出去转转。你要乖乖地听话，配合治疗，早点好起来。”

成文娟“哇哇”地应着。

她们去到一排小叶紫薇花前，成明慧扯下一条枝，放到母亲面前：“你看这花看得多漂亮呢，我们学校也有。以后带你去看，我们学校还有漂亮的樱花。”

她一边推着轮椅，一边跟母亲说话。最后把轮椅推到外头的大马路上。

此时外头路灯亮起来了，虽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依旧不少。喇叭声此起彼伏，归家的人行色匆匆。成明慧忽而觉得伤感，她把头扭到一旁，落下两滴泪，平复好情绪，对母亲说：“以后你好了，我们便一起在凤朝安家。你在家做饭，等我下班回来一起吃。”

吴郁开着车要送顾问去郊区一个山庄应酬。远远地他便看到了成明慧推着轮椅站在路边，他吩咐道：“开慢点。”

吴郁便踩下刹车。正好前面是行人道，这个时候人比较多，为了礼让行人，车子缓慢前行。顾问掏出手机，调近镜头，给她们母女拍了两张照片。

吴郁趁着停车的空档，也将视线朝那边看过去。那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轮椅后，路灯下映得她特别的落寞。她嘴巴在动，眼睛却无神地看着眼前。

顾问坐在后座。他回头看了一眼，顾问收回自己的手机，无情地说：“看我干什么？我们做了什么事？”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林益川失意醉酒的时候，借着去凌海出差，带他去散心。

汽车驶过人行道，吴郁踩一脚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成明慧把母亲推回医院，帮着护工照顾她洗了澡，给她读了两篇文章，待她睡去了才离开。护工很喜欢她来，她来就接手照顾成文娟，不像别人那样，把护工完全当成服务人员，以雇主的身份颐气指使。

而这样的体谅，换来她不在的时候，护工能更加精心地照顾母亲。

成明慧懂得底层人物的人情世故。

从康复医院走出来，街道上的车辆少了许多。白天的暑气已散去，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冷战。今天穿短袖，这会儿只觉得手臂凉嗖嗖的。她去公共自行车停放点扫码取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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