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检测报告显示,他还患有咽喉癌,同时又是新冠患者,这样一来,就有引起一系列并发症的问题。情况是比较复杂的,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明早会先组织一次其他科室的专家联合会诊,到时候再具体决定治疗的方案。”
裴静尽量将事实陈述出来,又不希望钱健因为得知真相而陷入焦灼,因而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反复斟酌的。
病房内,传来了钱鲁达山崩地裂式的咳嗽声,不知道的人要是听了,恐怕还要急着跳脚躲开这件病房。这咳嗽声传到钱健耳中,却让他觉得好像要一起跟着二叔的咳嗽声一块爆炸了。
钱鲁达咳着咳着呕出了一大滩的脓血,看起来鲜红鲜红的,砸落在床单上,刺在钱健的眼中就像一块块的玻璃渣。
钱健几乎被这个真相给打击的有些懵住了,即使裴静再三的宽慰他,他还是觉得有种哀痛跟着涌了上来。他不能在妻女面前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更是不能在父亲跟前提半个字。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面对眼前这样的境况。
来自江城医院和全国其他医疗队的专家,联合进行了两次综合会诊,病情的复杂程度超乎了想象。
商定治疗方案的过程变得有些漫长,裴静却不得不按捺住焦急的心思。她们一切的决定都要小心再小心,因为现在的钱鲁达,简直脆弱的像一片碎叶。但凡轻轻一触碰,或许就会碎了。
就在裴静担心钱鲁达或许还没撑到合适的方案出来,就已经先咽了气的时候,钱鲁达却是意外的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拒绝开刀治疗,也拒绝去吸氧吃药。
这好像是一种自暴自弃,更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决绝。或许他心里还有一丝丝的留恋,但是那种留恋,又不是可以说出口的了。既然说不得,那还不如直接死了得了。
钱健原本并不了解这个二叔,可是这一刻,他却莫名的又能体会到一些二叔的心情。如果对象换成他自己,或许他也不一定能够撑得下去。
换做常人,到了生死关口,多半都还是不想这么快就蹬腿走人的。但凡还有活下来的希望,谁都想拼尽全力去试一试。
而钱鲁达跟寻常人又很不同,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包袱,他原来回江城就是想让自己松口气的。现在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无疑是可以挣脱平常良心谴责的一种最佳方式。
可是,说来说起,钱健都还是不忍心看到,这么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他的二叔,就这样草率的完结了自己的生命。
他想起父亲家中,摆在案台上的那张彩色相片。即便如今钱鲁达是残喘着一口气,任他如何的狼狈,如何的饱受病症折磨,至少他还活着……
在经过多日的反复探讨以后,裴静与几位专家一致认为,由于声门下区已经被癌肿堵塞,再加上新冠引发的并发症状,病情已经刻不容缓,钱鲁达的情况必须先要马上动手术。
裴静将具体的情况告之了钱健,因为情况之复杂,也请他事先做好一个心理准备。钱健听了以后,张了张嘴,却是迟迟开不了口去应声。
他只是愣愣的望着裴静,狠狠的咬着下唇。咬的狠了,连咬出血来也浑然未决。
钱健实在下不了决心,要把事情告诉父亲。可是若是不说,又怕他们连最后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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