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汪毅力和何艳红去逛商场,硬是把汪竞推了出来,嘴里说的挺客气:“行了,街逛了,饭也吃了,你的心意我们都享受过了。接下来该我们自己逛了,你们随便逛吧,用不着陪着我们两个老人,走的又慢又乏味。”汪竞问道:“手头的钱够用吗?”何艳红正想说话,却被汪毅力抢先说:“足够,不用你担心。”说着,他推着何艳红进去,仿佛生怕她伸手要钱。莫心洁待他们走远了,才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爸爸总是刻意讨好你,不象是你爸爸,倒有点你儿子的感觉。”汪竞淡淡地说:“你也察觉到了?自从我回国,他就表现得诚惶诚恐,没有了以前的暴戾。单是看现在,你肯定觉得他是个挺和蔼可亲的人,非常明事理,事事都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从前是怎样的暴躁,对我是怎样的凶狠。你见过谁家的爸爸狠起来,把孩子捆在柱子上打吗?通常是追着打,他是固定好了打,这样才打的爽快打的透彻。知道他为什么打我吗?没有理由,他喝酒喝得不过瘾,在单位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我妈跟他吵了架,走路摔了一跤,我跟别人打架被人告状……反正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手,直到他打累了。他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跟别人打架,只要是打架了,回来就打我。别人是护犊子,他是相反的,他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他见不得家里人给他惹麻烦。他把生活中所有的波澜都称为惹麻烦,只要打扰了他的平静就不行。后来我也学乖了,反正回来总要挨打,索性在外面打赢了出了气,心里还平衡点。当然,随着我越来越大,他就不再打我了,不是不想打了,不是幡然悔悟了,而是打不到了。我越来越强壮,他想把我捆起来,我先跑了,他追不上我,我跑得很快,我短跑长跑都是年年拿第一的。自从他抓不到我以后,就意识到我脱离他的控制了。因为怕我反过来揍他,他的态度开始变得谦恭,越来越小心翼翼,甚至有点卑躬屈膝。他的身上经常这儿痛那儿痛,也是他转变的原因,可能是他觉得上天在惩罚他,他不敢逆天而行,只好顺应天意,做个老实规矩的人。我对他有多少感情?对外我可以吹嘘我们父子之间感情非常好,就他的表现来说,人们也会这么认为,可以很轻易地骗过所有人。但是我对他没感情,我知道他也知道,这些年他再对我客气甚至谦卑也没有用了,错过的感情就是错过了,我见到他只能是表面上的客气,他到我这儿来,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不会故意虐待他,但是也仅限于此了。要我亲热地陪着他谈心,我做不到,心里那根刺永远扎着,纵使是拔掉了,伤口还在,纵使是伤口愈合了,疤痕还在。童年缺失的爱只能在童年弥补,过了那段时间,再也无法追回了。所以说一个人的童年幸福与否,决定了他的一生是否幸福。我还好,我叔叔婶婶对我不错,我和我堂妹一起长大,关系很好,有个能玩到一起的亲戚,童年总算是开心的。我奶奶也对我很好,很多次我能避开挨打,都是奶奶救了我。为了我,她好几次打了我爸,打的我爸不敢吭声,乖乖地跪搓板去了,”汪竞轻轻笑了一声,接着说:“他孝顺,我奶奶的话他向来不敢违抗,属于很传统的人,敬老不爱幼。我很庆幸我奶奶明事理,总算有人能压得住他。我奶奶过世的时候我回去参加丧事,几度哭晕过去。我妈特别不满,曾经说过,如果她死了,我可能会笑出声来。笑是不会笑的,但是哭也不会哭,我不是演员,做不到收放自如。”莫心洁叹息道:“难怪我们结婚以后他从来都不过来,是不愿意也害怕跟你相处吧。毕竟亲情单薄,无话可说,心存畏惧,强行相处反而更别扭。”汪竞忧郁地看着蓝天,期期艾艾地说:“你觉得我不孝吗?”莫心洁淡然一笑:“冷暖自知,别人没有资格评判你。没有相同的经历就没有相同的心境,永远都无法体会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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