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来,我们怎么能睡得着?”张铮从被窝里钻出来,从炭盆旁拿起一个朱漆食盒:“你还没吃饭呢吧,我给你留了饭,一直放在炭盆旁边热着呢。小满,拿给你家公子。”
小满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屋里的八仙桌和椅子,将食盒打开,麻利的摆开盘子:葱烧羊肉、锅塌豆腐,还有一大碗白米饭。
陈迹看着桌上的饭菜微微一怔:“是张兄帮我留的吗?”
张铮得意洋洋:“当然,我猜你忙碌一夜,肯定没时间吃饭,特地交代客栈给你做的。”小满撇撇嘴嘀咕道:“真会邀功,好像做了天大的事情一样。就算你不准备,我也会去准备的……”
张铮乐呵呵笑道:“不用不服气,这次爷们想在你这小丫头片子前面了!”
“张兄粗中有细,多谢了,”陈迹坐在八仙桌前夹起一片豆腐塞进嘴里,无声的用筷子指了指隔壁。
张夏回应道:“隔壁的客人昨晚出门就没再回来,不知去了哪里。”
陈迹放下心来。
张铮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兴致勃勃问道:“你今晚去哪了?客栈里其他买家见你十万火急的离开,全都去找那倾脚头买消息,给那倾脚头乐疯了。一开始他卖消息就几百文,后来开口就要卖五两银子,买家们心急难耐,也只能捏鼻子认了。可大家买了他的消息以后还是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这消息有什么用。”
陈迹咽下嘴里的豆腐,解释道:“收集金汁的应该是景朝谍探,他们要用金汁污了全城的井水,为围城做筹谋。”
张铮面色一惊:“如此歹毒?那这固原城……”
陈迹嗯了一声:“不用担心,边军已将那批谍探全杀了。”
张夏心思机敏,她站在张铮身后疑惑道:“全杀了……没留活口吗?边军是不是有问题?”
陈迹看向她:“我抓住了一名给景朝谍探通风报信的边军,目前看来,边军里有一部分人正打着为靖王报仇的旗号蛊惑人心、煽动兵变。”
张夏皱眉道:“是周游吗,他以前就有煽动哗变的前例。”
陈迹摇摇头:“还不确定……”
正当此时,乌云站在窗棂上喵了一声。
有人来后院了。
陈迹眼神一动,却没有急于起身:乌云一叫他就有所反应,时间久了恐怕会被人看出端倪。
他思索片刻,对张铮说道:“张兄,你在八大胡同有熟人吗?”
张铮来了精神:“有啊,当然有!桂坊的李行首、春枝楼的周大家……”
小满鄙夷道:“还说自己不是一肚子肠子?”
张铮反驳道:“我说认识她们,又没说我做过她们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只是有人邀我喝酒,刚好约在那里,一来二去就熟了……”
张夏无奈道:“你们两个吵一晚上了,能不能别吵了?”
争吵声中,陈迹见没人再关注他,他默不作声的端着饭碗来到窗边,一边扒饭一边透过缝隙朝后院看去。
清亮的月色下,小五正坡着脚,一瘸一拐的领着两人往马厩悄悄走去。小五来到马厩前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后,一头钻进马厩中。
陈迹低头给乌云使了个眼色,乌云钻出窗缝,沿着房檐狗狗祟祟的朝马厩摸去。密道是龙门客栈最大的秘密,他必须一探究竟。
眼下固原城飘摇不定,若景朝破城而入,他必须借此密道,带张铮、张夏、小满离开。
至于太子、陈家、羽林军,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陈迹确实有接近的太子的计划,这个计划与白龙无关、与前途也无关,却至关重要……但这不代表他准备在固原陪太子一起死。
这个太子死了,宁帝还会立新的太子,他去接近下一个也一样。
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确认这条密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隔了两个时辰,张夏等人已沉沉睡去,唯有陈迹还守在窗缝前。小五始终没回来,或许是正在带着‘偷渡客’走密道,又或许是……
下一刻,马厩传来踩踏茅草的声音,小五换了一身黑色的袄,搓着冻僵的双手,缩着脖子一瘸一拐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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