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锋快极,陈迹硬是刹住脚步向后退去,刀锋从他面门劈过,将头盔上的白缨与头盔下的面甲一齐劈开。
当啷两声,面甲一分为二掉落地面,露出面甲下陈迹的面容来。
白缨轻飘飘落在地上,被风一吹便散了。
黑衣卫以扇形将陈迹围在院中,其中一人冷声道:“你已力竭,现在弃刀我们当你没来过。”
陈迹提起刀来:“力竭了再说。”
他身后响起拉桌案的声音,靖王、世子、白鲤拉开房门冲出来,一人拎着一把椅子站在他身旁。
“你们……”
陈迹话音未落,却见屋顶飞下一高大魁梧身影,如闪电雷霆般在每一个黑衣卫胸口按上一掌。
世界仿佛停顿了一瞬,一瞬之后,骨裂声噼啪作响,余下七名黑衣卫同时倒飞出去,摔在墙上后弹落地面,再无气息。
“冯大伴!”白鲤惊呼一声。
陈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拄着刀撑住身子,冯大伴转身拱手作揖:“王爷见谅,微臣来晚了。”
白鲤赶忙拽着陈迹的臂甲左右转了转:“受伤了吗?”
陈迹笑了笑:“还好冯大伴来得及时,没有受伤。”
世子与白鲤松了口气:“你怎么会混在刘家甲士里啊?”
陈迹解释道:“机缘巧合。”
靖王看向冯大伴:“局势如何?”
冯大伴细声细气回答道:“密谍司六位生肖齐至,解烦卫与千岁军已杀进刘家大宅,象甲营来不及驰援,虎甲铁骑被冯先生领去了北方万岁军的埋伏之中。王爷放心,白龙大人算无遗策,可保万无一失。”
靖王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是长叹一声:“这么多年,终于尘埃落定。”
冯大伴问道:“王爷,您在此歇息片刻?”
靖王摇了摇头:“不歇了,去送阁老最后一程,他应该在等我。”
…………
宗祠前,一条长长的血路蔓延至大宅门外,如猩红扭曲的地毯,以血肉织就。
刘师爷缺了一只胳膊,粗重喘息着倚坐在宗祠门前。
白龙信步踏过,白色的靴子已经染成了红色,干净的白衣也溅满了血星。他来到宗祠门前,没有多看脚边的刘师爷一眼,只是看着刘阁老擦拭一块块牌位的背影。
刘阁老将自己父亲的牌位放回正龛上,又取下一副牌位,用袖子扫去浮尘。
身后的厮杀与哀嚎,仿佛都与他没关系了。
白龙轻声道:“阁老,刘家倾覆非你之错,不必自责。”
刘阁老一边擦拭牌位,一边笑着说道:“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自责的。三十一年前,我刘家田亩横贯三州之地,到得十年前,只能龟缩在豫州一地苟延残喘。十年前我便知道,这一日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窝囊的方式。那位毒相大人啊,竟是连个轰轰烈烈的体面都不愿意给刘家。”
白龙想了想说道:“景朝这些年砺戈秣马,刘家这些家底还有大用,不能浪费。稍后我可能还要借一下您与刘家宗族的项上首级,拿去劝降虎甲大营与豫州兵马。”
刘阁老轻笑一声:“你劝降我刘家兵马,不怕埋下隐患吗?”
白龙的龙纹面具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那是内相大人该考虑的事情,与我这马前卒无关。”
刘阁老将手中牌位放回正龛里,环顾打量着宗祠:“可惜了。”
此时,门外传来金猪的声音:“王爷。”
刘阁老转头看去,只见解烦卫让开一条道路,容靖王走进刘家宗祠。
他看着靖王沉默许久:“你我翁婿再下一局棋吧。”
“好。”
“刘师爷取一副棋来,”刘阁老吩咐道。
缺了一只胳膊的刘师爷勉强撑起身子,一瘸一拐穿过人群,从偏房端着一副棋盘回来。
宗祠里没有适合的桌子,他便只能将棋盘摆在一张凳子上。胳膊上血滴在了棋盘上,他用另一手去擦,却越擦越脏。
刘师爷为难道:“老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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