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和以前太平郎寄给陈长安的不一样。
白色的信封上用蜡笔画着一束红色的火焰,火焰边上写着一行规规矩矩的正楷——姜太公亲启
告别了太平郎,出了防空洞,又重走过那一片墓地,陈长安跟在王三斤的后面,手里一直拿着这封信。
信很重,里面应该是放着几个铁片的,用手指摸索有点像是钥匙。
里面该还有一块硬纸壳,大概就是信了,这倒是很符合太平郎的风格,他写东西,都是兴之所至提笔就来,没有纸,便随手找些能书写的东西。
陈长安收到他寄的信最离谱的一次,是太平郎用干树皮写就的,等他收到信,里面的树皮都已经碎掉,若想阅读,必须要将树皮一点点拼凑好才行。
偏偏太平郎的行文风格和他人迥异,书写东西往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当时陈长安对着那些碎掉的树皮整整拼凑了半个月,才读懂了其中的一半所书。
至于另一半,陈长安实在对不上号,但也知道无所谓一些废话,索性置之不理。
天色已近黄昏。
和王三斤回到来时停车的地方,原来的那辆破面包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涂着黑漆的高级老爷车,车钥匙挂在门把手上。
“他娘的,真不错,没想到我王三斤有生之年也能开上这么好的车。”
王三斤绕着车走了一圈,叼着烟,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啧啧称奇。
“嗯。”
陈长安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他有点累了,便没接王三斤的话茬,钻进了副驾驶内闭目养神,今天他想的事,说的话都有点多了,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发疼。
自太平郎把信给了他,他和太平郎两人就没再说上几句话,他问太平郎发动计划的时间,对方也没说,只是心血来潮的给计划起了个难听的名字——沼气
接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各盘算各的心事,陈长安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而绝不想被他人知道自己的那点龌蹉的小心思。
“我是个小人啊……”
在王三斤发动汽车的时候,陈长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
车上也有一封信,信封上没字,王三斤打开信,里面是一沓钞票,还有一份油墨打印的采购清单。
但这一看就不是太平郎的手笔,他只会用手写的,就算不用手写,也会用各种奇怪材料作为打印的纸张。
这点和陈长安很像,都是想跳脱出束缚的一类人,不过一个是在思想上,一个是在行动上。
子非鱼,鱼非子,确实是像一面镜子……
汽车开动,陈长安转头看着王三斤玩世不恭的侧脸,突然想到了太平郎的另一番话。
那是在很早很早之前了,那时的他们刚刚长成为脱离了开裆裤的小屁孩的阶段。
“王三斤这个王八犊子,脑后有反骨,如毒蛇眠于野,不似人臣,需千防万防,处处当心。”
裹着棉衣像一只小胖熊,流着青鼻涕的太平郎,当年在孩童时,游戏结束熊孩子各自归家找娘亲的时候,如此轻声的对陈长安说道。
王三斤从未被太平郎完全信任过,就拿现在来说,也不过是做一个采购的活儿,一趟赚个千把块。
说是嫡系,可太平郎还有王三斤在心里或许从没有这么想过,不外是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陈长安看人没出过大错,他看出来王三斤心里憋着欲壑难填的野心,这份野心和他还有太平郎不一样,王三斤的野心会随着得到的越多而越大。
别看他如今拿着这一小沓钱,便美滋滋的哼起小曲,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就像他自己说的,拼一把,换来几辈子都换不来的富贵!
舍得命的人,都不好对付……
可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听六先生说,太平郎在防空洞里藏了两房女人,还高价卖来了录影机,叫人把他们做那事的场景录下来。”
在途中,王三斤猥琐的朝陈长安眨了眨眼睛道。
“额……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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