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湮摸摸他的脸,“恐怕……有点难。我想着都觉得脸有点疼。”
但那边的花树下,景辞亲上阿原时,阿原并没有甩他耳光。
她阖着脸,默默地承受他的亲吻,安静得出奇。
良久,阿原才别开脸,淡淡道:“你该去京城了。”
景辞看一眼天色,眉峰蹙了蹙,低声应了,说道:“你自然会等我回来。”
他这般说着,却仔细留意着她的神情,竟有种不确定的紧张和忐忑。
阿原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足尖在泥土里漫无目的地碾着,碾出了小小的坑。
景辞呼吸不匀,小心地继续向她求证,“阿原……”
阿原的足尖终于顿住。
她抬起下颔,向他轻盈一笑,“阿原么,向来气性大得很,自然是不乐意等你的。不过眠晚说,她喜欢不了别人,还是等着吧!”
景辞眸光立时清澄起来,含笑道:“气性大也是应该的……我为阿原做一辈子饭菜,算作赔礼可好?”
阿原唇角扬起,“一言为定!”
景辞不胜欢悦,饶是性子清冷,此时也已禁不住执紧她手,低低道:“你肯有这心意,我也可死而无憾了!”
阿原心头一抽,已笑道:“随便我有怎样的心意,也需你活着回来。皇上虽维护你,但如今京城形势波诡云谲,万事难料,你也需步步为营,莫叫人算计了去。”
景辞微笑,“放心,我也不是人人都能算计的。”
权谋武艺,本是他师从陆北藏时所学。他天资极高,遂将娇憨聪慧的眠晚比得颇有几分笨拙,——可惜最后他偏偏被眠晚算计了去,差点丢了性命。
阿原明知其意,一时也无法论断彼此对错,感慨不语。
景辞踌躇片刻,在腰间一摸,便摘下一枚素蓝色的荷包,递到阿原手边,“这个留着吧!”
阿原接过,打开看时,正是眼熟的一把红豆。
当日在沁河时,她尚认为自己是阅人无数的原清离,小鹿更以红豆计数,计算她有过多少情人。景辞瞧见,默不作声地将小鹿数出的红豆收了,说给她们炖红豆汤。
但他终究没炖,倒是阿原彼时动情,主动将剩余的红豆炖了汤以示忠贞……
“南国生红豆,春来发几枝……”景辞似笑非笑地瞧她,漫不经心般说道,“万一我真的没回来,五十七颗红豆,大约也够慰你一世寂寞了吧?屋里那位小贺王爷不过其中之一,若你喜欢,必能寻得更多中意之人。”
阿原啼笑皆非,眼圈却不由又红了,只懒懒道:“可惜这种可以吃的红豆,并不是诗人们所说的相思豆。那种叫相思豆的红豆,有毒,根本吃不得。至于这种……”
她慢慢将红豆撒在花树下松软的泥土里,“不如种在这里,等来年长出很多豆子来,我给你煮红豆汤吃。”
景辞失神,唇边已有笑意温软,“嗯,红豆汤。好,我等着……等着明年喝你的红豆汤……”
他转身走向院门。
侍从们都已收拾完毕在门外候着,忙扶他上了马。
萧潇见状也忙绕回屋中,再若无其事地步出,却在上马前先给景辞递上了一碗煎好的药。
景辞也不迟疑,仰脖将药饮尽,才掷下药碗,向阿原一挥手,带了萧潇等人疾驰而去。
阿原从花间步出,侧耳倾听着黑夜中渐行渐远的马蹄声,揉搓着手中已经空了的素蓝荷包。
夏天眼看就要过去了。
明年,听着并不遥远。
只要活着,只要回来,他们有的是时间去慢慢修补从前留下的缺憾。
把颠倒了的世界摆正,把错过了的感情握紧,把遗落了的彼此找回。
她是阿原,也是眠晚。
慕北湮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有些黯淡的桃花眼看看明月,看看紫薇,唯独没有看身畔比月色和娇花更清艳的美人。
他摸着头,却在笑着跟阿原说话。他道:“阿原,若我还坚持要娶你,是不是得预备几顶绿头巾?”
“北湮……”阿原抚额,“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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