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知晚眼底有锐光闪过,抬眸盯向她。
阿原甩了甩半干的长发,眉眼少有的温柔,“这么毒的嘴,被你从小损到大,只怕做梦都想弄死你!那小姑娘忍你一二十年,不容易了!”
景知晚便也吸气,一口气将酒壶中剩下的酒饮尽,用他修长好看的手抖了抖烘干的衣袍,披在身上。
阿原屡屡被他损得体无完肤,难得也能刻薄一回,同样把他嘲讽得无言以对,顿时心神大畅。她笑嘻嘻将自己那件干得差不多的外袍穿了,撤了两人之后间的蓑衣,慢悠悠地梳理她那头墨黑的长发。
大约喝下的酒催发了凤仙的药性,她虽还头晕乏力,左臂已渐渐恢复知觉,已能握住头发,为自己绾一个漂亮的髻。
这一夜虽然惊险,所幸小命可以保住了。
猎鹰小坏更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生死劫,敛着翅膀一直跟在阿原身后惊恐四顾,待阿原放松下来,方才安心打起盹来。
阿原摸摸小坏的脑袋,往灶台里添了柴,便和衣躺在地上休憩。
这木屋到底是村民临时所建,虽能遮避些风雨,地上依然很凉。但比起在黑漆漆的夜里被毒蛇咬、被杀手砍,无论如何要强上太多。阿原很知足,阖上眼时,甚至愉快地笑了笑。
大概,是因为景知晚那样孤高清傲的贵家公子,披着件腋下一个大洞的衣袍坐于粗陋的灶台前取暖,看起来着实有趣吧?
只是他安静坐着的姿态,看着如此孤绝落寞,令她莫名地有些忐忑。
她的头脑尚昏沉着,何况困乏得厉害,本该很快睡着。可不知为什么,那忐忑感始终挥之不去。
景知晚的衣衫,以及衣衫上燎出的破洞,不时在眼前晃动,然后在她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化作另一件洁净的衣衫。
是一件刚做好的素青衣衫,布料华贵精美,做工却极寻常,正穿在一个身材高挑颀秀的男子身上。
他从房中步出,正清清淡淡地吩咐小僮:“把她方才丢掉的东西再备一份罢!”
有女子走近,低头瞧瞧自己被扎得满是针眼的手指,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惊讶,扭着衣襟问道:“你既嫌弃我做的衣衫针脚粗陋,干嘛还穿?你……你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做甚?”
小僮在案上排了香炉,又取来一把绣花针,一只白瓷碗。
男子走过去,将碗中注满清水,悠悠道:“代你乞巧。”
“嗯?”
“我不想日后总穿破衣出门。”
他抬袖,便见腋下大片针脚已脱,裂开尺许大洞。
明明只是针脚脱落,可破洞边缘有明显的焦痕,分明是被火焰所燎。
那衣衫也变了,不再是崭新的素衣,而是件带着雨渍泥斑的旧衣。
墨黑的焦痕里,渐有灿红的火星闪动,慢慢跳出火焰。火焰变幻着千奇百怪的形状,不曾将那破洞燎得更大,偏能越烧越旺,忽然间旋作一张血盆大口,蓦地向她兜头扑来。
阿原仿若被火焰裹住,睡梦里也觉不出被烧灼的痛楚,只是热得透不过气来,终于在憋得受不住时,低呼一声,猛地坐起身来。
两世欢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