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我信本能 (2-1)

疯子提议我们先在原地休整。即使这地方似乎真的没有黑夜，时间变幻莫测，但是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我们的体能和精神压力都到达了极限，再不调整一下一定会出事的。

人在面对已遭受的苦痛和尚未知的恐惧时，本能地就会倾向于逃避，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疯子在那已经失去光辉的金白混沌壳子侧下方又凿了个洞，让里面残留的金液全部渗了出去，之后我们便重新进入那里面，倚靠着内壁休息。

实际上我的大脑根本无法转换成放松的状态，只是闭着眼，浑身乏得不得了。

不一会儿边上就传来疯子均匀平稳的喘息声，我捱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睁开了眼，看到疯子正静静睡着，而白马却已经不在原处。

我甚至都没留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等我走出洞外，才看到他血迹半染的白衣背影，立在不远处的白瓷残碎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幺儿爷。”我走过去，轻轻喊了他一声。

白马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望着雨丝中的无边无垠碎瓷的更远方。

又是一阵带着萧瑟寒气的冷风吹过，雨丝纷纷落进我的脖领里，冻得我一个哆嗦。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说些啥，说来也奇怪，自从我们从深渊进入这个空间以后，白马就给我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虽然他之前也和我们保持着距离，但现在却像是我们之间隔了一层若有若无的东西似的，也说不上来哪里别扭。无言地立在边上良久，才开口道：“别在外头站着了，你们身上都有伤，沾不得水。”

说罢我缩了缩脖子，转身走了一段路，后面传来白马轻踩碎瓷的声响。我俩一前一后地朝回走着，这时从前面传过来了疯子的声音。

“嘿！人呐？哪去了都？”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他有什么发现，于是快步走回金白混沌的洞口处，探头朝里面一看，只见疯子背对着我趴在正对着洞口的里侧内壁前，手里举着匕首不知道在干啥。

“怎么了？”我喊了他一声，疯子没回头，我只好又钻了进去蹲在他旁边，看着他用刀敲碎了内壁，凿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接着说：“他奶奶的，这后头还有景儿呢！”

我一听这话，忍不住凑近过去朝那洞里一看，心里也是一声“大爷的……”

只见透过洞口能看到这庞大的金白混沌之后，是远近交叠的墨色群山，铁壁似的岩石，淡白的剪影，重峦叠嶂，天地竟然都成了黑白的写意山水，不见他色。

疯子二话没说只见动手敲碎了隔挡在中央的内壁，我们跨出去，就直接站在了一片山脊的落石之上，霎时满目白云苍狗，天地俱变。

我闭上眼，恍若隔世。很久之后才慢慢睁开，身处于轻重虚实的水墨之间，我下意识瞧了瞧自己和疯子的黑色衣服，再看看白马，忽然也觉得我们很应景，黑黑白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你们看那里！”

疯子眼尖，一下子看到我们正下方的山谷里似乎有什么建筑，可是四周没有道路，我们只能顺着山坡朝那地方走去。

这墨色群山真的是非黑即白，不知道是不是空气中有云雾的缘故，漫山的植被都轻飘飘地覆着一层白霜的颜色，再加上铁铸般的枝干，浓墨淡影，竟然没有别的颜色。

三个多小时以后，我们终于下到了山谷里，原本在远处看起来不大的建筑这时展现在了我们眼前——

只见山谷中心有一座巨大的黑石人形雕像，雕像四面石柱环绕，构成一座道法场一样的圆面建筑，那石柱上还贴有许多已经腐烂褪色的朱砂黄纸符咒，看样子古时候这里做过什么法事。

那些符咒几乎就是这地方唯一不同与黑白的颜色了，我走上石阶靠近那通体朴素无华的石柱，想要将上面的黄纸揭下来看个清楚。

我刚要伸手，边上一只胳膊伸过来阻止了我的动作，转头一看是疯子，只见他朝那石像努了努嘴，开口道：“我说，你就不怕这符纸是用来镇着这下头的东西的？”

他话一出口，我触电似的猛地收回了手，警惕地朝四周都看了看，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尊雕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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