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隐觉察到程前的窘迫,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出于一种见好就收的心理,叶隐没再去谈这个话题。
“回来帮我吧!程叔。”
男人依旧略低了头,没有回应。
“我需要你,真的需要,程叔...”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抬了头,但有意识的避开叶隐的视线。
“...我老了”
“......”
叶隐欲言又止,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回去吧!”
程前的语气有些无奈,又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的话。
叶隐一改往日的从容不迫,眼神中像燃起了火光。他紧握了拳,指关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男人背过身去,对着灰黄的墙壁,俨然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相。
叶隐眼里的火光俞燃俞烈,几乎都要喷薄而出。男人是半侧着脸的,头压的低,像是要把自己的头埋进胸腔里。
昏黄的灯光照在这张久经风霜的不在年轻的脸上。一道微弱的若隐若现的亮痕,像是什么滑落的轨迹。好比蜗牛走过的地方,在阳光下会反出光来。
叶隐也看到了,是闪烁着的,苦涩的泪珠。有些震撼,这是泪?他哭了?叶隐不敢相信,想要翻过男人的身来,瞧个清楚。可他又不敢去触碰男人的身体,有些交织混乱的情感参杂其间。
叶隐走了,灰溜溜的,气愤的,懊恼的,不甘的走了。
掉了漆的铁皮门摇摇晃晃的开合着,锈住的门轴处发出吱呀吱呀的怪响,屋子里的霉味追了出去,一直尾随着叶隐离开。
屋子里,男人在昏黄的灯光下,两手撑着墙,可能一松手就会倒下。他不平滑的脸上,挤出层层沟壑。男人的背脊更加佝偻了,屋外的雨味交杂着泥土味冲进屋子包裹了男人。
叶隐情绪难料的坐回车里,出租车司机不时的往后视镜里瞥。
叶隐面无表情的空洞洞的看着斜下方,出租车司机咽了几口唾液,舔舔嘴唇,有些焦躁。
来时的路上,出租车司机一直在和叶隐搭话,说了自己的儿子长的很帅气,身形高大,就和叶隐一样。不过他儿子还在读高中,快要毕业了,压力大。他很担心,不知道要孩子选什么专业好,想让叶隐给些建议。叶隐很随和的说了几句,没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只能说是指了个大方向。
出租车司机依然很开心,在他眼中像叶隐这样西装革履的一定都是在大公司上班的。至少也是工作体面的单位。大多数父母对孩子的期许也就是工作体面稳定,不用受大累就好。
其间出租车师傅还讲了他载过的人有关的事。对他们的一些遭遇发表了许多自己的见解,听后有种让人肃然起敬的感觉。
他们一天要面对许多的陌生面孔,却又能很快就与这些人谈起一些话题来,东南西北,天文地理,人生感悟,无话不谈,涉及很广。这些知识有些是他们自己的储备,有些是在拉的客人,身上听来的。久而久之,出租车师傅的知识面就变得越来越宽阔,倒像个学识渊博的谈话专家。
这也是一种人生的财富吧!意外之喜。
来时的叶隐虽然也面部表情不多,可眼神里透着睿智,机敏。
如今这副样子,一看就是遇了事了,司机师傅开了十多年的车,遇到过许许多多的人,察言观色这种技能用的已是炉火纯青。他很轻易的看出叶隐情绪的变化,可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再要关上就难了。于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大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叶隐没回应...
司机师傅看了眼后视镜,看到他那双无神的眼,垂丧的脸。
“唉!这人啊但凡还活着,就难免要遇到些糟心事,不过不是有句话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司机师傅说完后,还是不忘看看后视镜。
叶隐已回复到平静,眼神里亮起了光点,显得灵动有神。不是那种因为怒火,愤怒燃起的火光,是一种漫不经心间流露出的对生活的期许。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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