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督邮在此（上） (4-3)

文太守颤抖着手，拿起笔就往纸上写，写了好几个字才想起来笔上尚未蘸墨。王兰还没把墨磨好。他把笔丢下，催促王兰：“快点，快点。”

寒地冻，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化开的。他坐不住，从坐榻上起来，搓着手在案前绕来绕去。

堂外落雪飘摇，堂上诸吏或跪或坐。

相比哭叫的韩亮、咬牙切齿的王兰，钟繇、郭图两人较为镇定。

文太守苦等墨开，长吁短叹，彷徨无计，陡然想起了钟繇刚才还在波才、波连，眼前一亮，快步至他案前，急切地对他道：“不意竟真如卿言，太平道悖逆谋反。今事急矣！功曹椽何以教我？”

郭图颇有智谋，抢先道：“以图之见，当务之急不是上书朝廷，而是戒备守御。”

“功曹椽以为呢？”

“郭君所言甚是。”

听得钟繇赞同郭图，文太守立即又挪步到郭图案前，充满希望地问道：“公则何以教我？”

“陈牛昨夜聚众欲反，这明到目前为止，太平道还只是在准备阶段，没有正式造反。这对我们来是有利的。图请府君即刻下令点兵，遣一果决刚勇之人，马上去捕拿波才、波连！波才、波连者，本郡太平道渠帅是也。只要拿下了他两人，纵有太平道的余党存留，料也难为大患，可以从容捕之了。此其一。”

“甚是，甚是。其二呢？”

“其二，马上传檄诸县，令各县的县令长擒拿各县的太平道头目，并遣吏卒严防城池。如此，进则逐捕波才、波连等诸贼首，退则各县分别守城备战，攻守兼备，足能保全郡无忧。”

“极是，极是！其三呢？”

“没有其三了。”

“公则妙计，公则妙计。”

文太守鸡啄米似的点头，情急之下，全没觉出自己的失态，也浑没意识到“马上去捕拿波才、波连”这条应对荀贞早就提过了。

他急转回案后，打算给各县下令，却又有一个麻烦出来：“给各县的命令好下，但钟功曹波才、波连早已离家，不知去向。郭卿，捕拿波才、波连该怎么入手？”

郭图哑然：“这，……。”

……

在文太守和郭图对话的时候，钟繇也没闲着，他把胡勉召到近前，低声问清楚了昨夜发生在颍阴的诸事。

此时，他挺身道：“明府请毋惊乱，繇有一计，足可保吾郡不失。”

文太守丢下笔，从案后绕出，又来到钟繇案前，用手撑住黑色的案面，身子前倾探出，差不多半跪在地，惊喜地道：“元常快，快！”

他可以惶急失礼，钟繇不敢受他半跪，侧开身，跪拜答道：“只要请一人入郡，吾郡自安。”

“谁？”

“故北部督邮荀贞。”

“……，荀贞？”

“明府可知颍阴西乡乡民原盼等为何斩杀陈牛么？”

“想来是不肯从逆。”

“下吏初也是这么想，问了颍阴廷椽胡勉方知，原盼等人竟是因为敬畏荀贞威德，所以才斩杀了陈牛。郡人呼贞为乳虎，其人英武刚健，家为郡南名门，尝为北部督邮，威震郡中，又有远见卓识，此前已上言明府，请捕波才、波连、范绳。其人也，波才、波连亦深惧之，要不然也不会昨夜遣人行炊他。昨夜颍阴生变，又是他临危不惧，辅佐颍阴县令，清洗城中，派人平乱。……，明府，今我颍川生死存亡之秋也，欲消弭乱事，非贞不可！”钟繇叩首，大声道，“请明府立即召贞入郡！”

文太守不喜欢荀贞是因为害怕被荀贞等人架空，害怕失去了权力、成为傀儡，如今太平道将要造反，这一乱起来，别“权力”，恐怕“性命”也有危险。这样的危急关头，他纵不情愿，也不能不认真考虑钟繇的建言了。

他仔细想过后，觉得钟繇得没有错。只凭荀贞能“提早发现太平道意欲谋反，早早地就请太守府收捕波才、波连”和“波才、波连亦深惧之，深夜遣人行刺”，就足能证明此人确实是个“人才”了。也许，平定本郡太平道还真是非荀贞莫属？

“好，好，我这就召他入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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