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灭族（上） (3-1)

许仲、陈褒来到，荀贞在后院与他们相见，因为时间紧迫，也没多，开门见山地问道：“昨高丙去高阳里见了我，诸事已备，只欠东风。可是么？”

许、陈两人心道：“只欠东风什么意思？”他两人都不蠢笨，虽不知此句的出典，但联系上下文却也能大概猜出意思，许仲答道：“是。”往堂外看了看，见院中没有外人，只有唐儿在拿被褥出来晒，院门口并有夏、任两个站岗放哨，当下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走到荀贞所坐的案前，递将上来。

荀贞接住，见是一片竹简，上边写了两行字，每行四字，写的是：“生子两头，将二日。”顿时心中了然，嘴上却故意问道：“此为何物？”许仲答道：“此即为将要从第三氏家中搜出来的罪证。”陈褒笑嘻嘻地接着道：“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妖言，罪及三属。”

去年夏，洛阳有一女子生儿，两头四臂，被视为妖孽。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洛阳周边的郡国，颍川郡离洛阳不远，郡中人也大多知晓此事。“生子两头”，的就是这件事了。人只有一个头，就像上只有一个太阳，所谓“无二日”，而如今人有两头，那岂不是“将二日”了？荀贞心道：“这八个字和苍已死，黄当立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很显然了，许仲、陈褒这是想用“妖言罪”来陷害第三氏了，而实际上，“生子两头，将二日”这八个字也的确和“苍已死，黄当立”一样，是不折不扣的“妖言”。

何谓“妖言”？不祥、惑众之辞即为“妖言”。按照律法，凡犯此罪者，轻则族灭，重则罪及三族，乃至会牵连到门下的宾客、故旧、友朋。

荀贞很满意，看来许仲、杜买、陈褒是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拿出的这个罪名也正合适。

他将竹简还给许仲，轻扣案几，道：“如此，你们回去告诉杜买，叫他明一早就上书县君，告发第三氏妖言惑众。”胡/平是在繁阳亭被捉的，杜买乃是第一经手人，这个告发人非得由他来当不可，荀贞不能越庖代俎，不过，他也不会袖手旁观，顿了顿，又道：“并告诉杜买，叫他另写一份告发的文书给我，我好也同时上书县郑”

只一个杜买，也许县令朱敞不会重视，但如果再加上他，有荀氏的招牌在，朱敞不重视也得重视了。果然，次日，当杜买和荀贞先后上书县中后，当下午就有一个县吏骑马来了乡中，却是荀贞的熟人，门下贼曹秦干。

……

汉承秦制，言论重罪共有四种，分别是：诽谤、妄言、非所宜言和妖言。除了“非所宜言”之外，其它三个动不动就是处以“族刑”，也就是诛族。因其刑重，并且又是言论罪，所以此类罪又和那些刑事罪有不同之处，最大的区别就是：刑事罪，比如杀人放火，偷盗抢劫，都有确凿的证据，而此类罪却因是“因言获罪”，在证据上不好确定。换而言之，也就是可以理解为：你有罪你就有罪，你没罪你就没罪。也正因为这个特点，在酷吏的手上，此类罪名常被滥用。

秦干见了荀贞后，第一句话就是：“荀君可知妖言罪名之重？”他久任门下贼曹一职，深知“妖言罪”的分量，绝对是一个大杀器，故此头一句就问的这个。

“知道。”

“我来前，县君，繁阳亭乃君前任之地。今杜买与君前后上书，告发第三氏妖言惑众。县君让我问你：告发第三氏到底是繁阳亭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没人是傻子，胡/平又不是繁阳亭的人，却在除夕日在繁阳亭被捉，随后不久，荀贞就与杜买先后上书告发第三氏妖言惑众，明摆着的，这其中必有内幕。

荀贞面不改色，答道：“第三氏家中宾客胡/平应邀在繁阳亭吃酒，因为博戏赌钱，被杜买拿下。胡/平为赎罪，主动告发第三氏家主有妖言之罪。这种种经过，下吏已在上书中写得清清楚楚。”

“你是此案与你无关？”

荀贞默认。

秦干哪里肯信他！紧紧盯着他，道：“妖言之罪，一人犯罪，禁至三属，动辄牵连上百，乃至数千人。去年，兖州刘氏妖言案，最终获罪的有四百多人，近半被杀，余者大多被流放千里。……，荀君，你既知此罪之重，那么你可有确凿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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