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按住他的手,给他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话,转对第三兰道:“劳驾,请把我的刀鞘拿过来行么?”一个少年将他起先掷出的刀鞘捡起,递过来。荀贞接住,收刀回鞘,复插入腰间。第三兰道:“荀君,你刚才这刀鞘投得够准,……,瞧见没有?温到现在还在抱着膀子叫疼。”荀贞笑问道:“怎么?伤着了没有?……,要不要我把他的钱也赔出来?”
第三兰哈哈一笑,往前两步,拍了拍荀贞的肩膀,道:“荀君乃本乡有秩,温一个黔首民,他得罪了你的朋友,活该受罚。这钱,不用赔了。”
荀贞略挪肩头,让开他的手,笑道:“如此,多谢第三君的好意了。”
“荀君,你今为乡宰,是俺们的父母,日后还要请你多多照顾。”
“何必客气见外?今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乡中四姓,高、费、谢、第三,尊族之名我是久仰了。照顾二字不敢当,该以后我还得多倚仗君族。”
“荀君若有令,自管吩咐就是。”第三兰欢畅大笑,指了指被拢在一处的那两匹坐骑,道,“马且存此,俺可就在里中等你送钱来了。”
“一个时辰内必给你送到。”荀贞拱手告辞,拉住乐进离去。
等他两人走远,看着他二饶背影,第三兰收起笑容,“呸”了声,道:“不打不相识?不如是不打不识相!……,名门子弟,颍阴荀氏,二十来岁就乡有秩,带绶携印,俨然也是个百石吏。嘿嘿,嘿嘿。黄口孺子,无胆儿。……,呸!”状甚不屑。
一个少年略带担忧,道:“我在繁阳有亲戚,听这姓荀的在任繁阳亭长时,抓过一个叫武贵的,直到现在还被关在亭舍犴狱里没有出来又曾带人驰援临部,夜半击贼,不像个怕事软弱的。二兄,你他会不会不送钱来?又或者背地里搞些勾当,寻咱们的晦气?”
“寻咱们的晦气?他能寻咱们甚么晦气?你繁阳亭那个叫什么的?叫武贵的,能与你我相比么?问问乡中,谁知道武贵,谁又不知道俺第三兰!……,击贼?你我是贼么?他击贼之事,俺亦有耳闻,不过是一群从郏县来的短命鬼!他倒是有胆来杀个本乡的壮士豪杰?就他这无胆软弱的模样,顶多也就能欺负欺负外地人罢了。”
第三兰摸了摸颔下的胡须,站在官道上,往前边看,荀贞和乐进的身影已经远去。他放低声音,道:“便算他不是个软弱怕事的,真要想寻你我晦气,又怎样?大不了再做一次十五年前的事儿!……,俺叔伯做的,咱们便做不得?”
……
荀贞扭头往后边看了一眼离开处,第三兰诸人牵着马下了路,似是要回去里郑他转回脸,笑对乐进道:“文谦,怎么一言不发?”从离开到现在,乐进绷着脸,一句话都没。听到荀贞询问,他沉默了会儿,问道:“荀君,你为何应他给钱?”
“你我只有两人,他们十余人,簇又临朱阳里不远。彼众我寡,不应他给钱又能怎样?”
乐进慷慨地道:“彼辈虽众,你我虽寡,但他们在我眼中就如土鸡瓦犬而已,不需荀君动手,我一人足能将之尽斩剑下!”
荀贞没回答他,而是笑道:“你怎么又叫我荀君?你我倾盖如故,直呼名字便是。”
乐进的脸皮再又被涨红,他抬眼看荀贞,气愤地叫道:“贞之!我不是与你笑。进自束发以来,未尝受过侮辱,更没有过因贪生惧死而忍气吞声,以苟性命!贞之,正如你,你我倾盖如故,相交虽短,但我以为你是一个有才明勇略的人,却不料如此儒弱!”
乐进恼怒,荀贞也很恼怒,乐进从束发至今未曾受过侮辱,荀贞更是如此。颍阴荀氏名重海内,莫一个乡间的地痞无赖,便是郡守、县令见到荀家的人也会客客气气。虽因为他自请亭长,族人中有不理解的对他有过嘲讽,但那也是私下背后,可从没有缺着他的面过什么风凉话。第三兰摆明了是丝毫没把他这个乡有秩当回事,根本没把他这个缺回事。
他道:“文谦,不止你怒,我也怒。你怒是因你觉得你受了辱。我怒,一因受辱,二为治乡,乡中有此豪猾,若不治之,我这个乡有秩也就当到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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