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典韦 (4-1)

虽熬了一宿，荀贞没打算睡觉。

刚来上任就大白的睡觉，不太合适。“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如果传出去，定然会被人嗤笑。他回到南屋，从行李中找出件袍子穿上，踱步到前院。

时辰尚早，前院诸人多还在安睡，只有黄忠起来了，正拿着扫帚在院中扫地。

“荀君，这么早就起来了？”

荀贞笑道：“黄公起的不是更早？来，我帮你。”拿了个陶盆折回后院，从井中打了水，端过来，用手撩着，洒到地上。两个人一个扫地，一个洒水，很快把前院打扫干净。盆中还剩零水，荀贞见院门已开，便走到门口，泼到了外边。

此时未大亮，晨曦在东方展开，映衬出远处山林如黛，衬托出近处田野青翠。诸个里落如星罗棋布，散布田野间，偶有鸡鸣犬吠的声音从其中遥遥传出，没有喧闹，给人静怡的感觉。院舍前的管道上没有人，向南北延伸，望不到尽头，仿似一条黄带，将大地分成两半。

又一个汉帝国的早晨，和往常一样，悄悄地来到了。

“高秋八九月，白露变为霜。这气，就要冷起来了。”凉凉的晨风吹动荀贞的衣袍，他没觉得凉，反而精神一振。

黄忠道：“可不是么？秋分都过了，没两就是寒露。莫看中午的日头还毒，要变也是快得很。”

“寒露，寒露。斗指辛，将寒露。”荀贞举首向北，到底已微亮，没能找着北斗。

晨光渐渐亮了起来，贴在边的月弦，先是变成淡淡的一抹，继而消失不见。东方云霞灿烂，光芒四射，一轮朝阳跃出霖面，给山林、给田野都染上了红彤彤的色彩。

黄竹拄着扫帚，站在荀贞的身边儿。两人一时都默不作声，静静地观赏这大自然瑰丽的景象。

转身回院内时，荀贞瞥见挂在塾内墙上的通缉要犯画像，想起来一直没有细看过，本着做好本职的想法，挪步过去，仔细观看，想道：“许仲杀人亡命，如果抓不住他，估计他的画像也会被挂在这里。”

墙上诸多画像悬挂的时间不同，有的比较陈旧，墨迹都模糊了有的则很清晰。

荀贞从最上边看起，第一个是汝南郡人，犯的“盗杀”罪，即强盗杀人。世道不宁，各地盗贼蜂起，受到通缉的逃犯大部分都是此类。

第二个是南阳郡人，还是“盗杀”，不过不是案犯动的手，而是教唆“年幼”。

“年幼者”心智未全，按照律令，若“年幼者”犯罪，会从轻处罚，但对教唆犯却是要处以重刑的。先秦时，类似这种“教唆盗杀”的罪犯会被处以最酷烈的刑罚之一：“磔刑”。前汉景帝年间，废除了磔刑，改为弃剩

第三个仍是南阳郡人，犯的是“斗杀”。斗杀即在打架、争斗中误伤人命。按照律法，也是要被处以弃市的。

如慈等，荀贞连着看了十几个，一多半都是犯下的杀人重罪，也有轻一点被虐城旦、舂”之类有期徒刑的。此外，他还发现了一个“逃奴”的画像，逃奴被通缉不奇怪，但放到一堆重刑犯中间就有点奇怪了，他问道：“此奴因何也被挂在此处？”

“这是阳翟黄家的逃奴。”

荀贞顿时了然。

阳翟，是颍川郡的郡治，黄家系当地豪族，与当今子的乳母程夫人是亲戚，家有良田千顷，奴婢千指，徒附、宾客无数，门下剑客、死士云集，骄横州县，横行郡中，连太守都要避让三分。早几年，种拂任太守时，黄家曾“求占山泽”。种拂的父亲当过司徒，种家亦洛阳豪门，饶是如此，也险些没能顶住压力。

荀贞知乱世将至，平素关心时事，对此有过听闻。他了然颔首，又问道：“前我来时没有细看。朝廷年年大赦，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逃亡犯人？”

远的不，就当今子即位以来，从建宁元年至今，十三年中，除了建宁三年没有大赦外，每年都会有一次大赦。

黄忠答道：“荀君也知，殊死通常不在大赦的范围之内。”殊死，即死刑。

“殊死或不能赦，但城旦、舂之类的为何也这么多呢？”

“……，请荀君细看，那些都是今年的。”

“今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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