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阿叔又问:“谈朋友没有?”
雪明立刻答:“老板给我安排了一个对象,她人很好,但是年纪太小了,才二十一岁,我也才二十二岁,我觉得还不是时候,我没准备好当丈夫,也没准备好当父母——特别是工作,我在跨国的铁路系统里做安保人员,工作很危险。”
正初阿叔深深吸了一口烟,面容惆怅。
“我不知道你的工作性质,但是钱是挣不完的,总有更多更多的钱等着你去挣,可是重要的人却很少在身边,这就本末倒置了。”
“不是钱的问题,叔叔。”雪明立刻解释:“是必须完成的事。我对象也会和我一起去做。”
听雪明这么说,阿叔立刻笑了:“那就好,是很好的事业。”
雪明着急行程,又想到红星山之旅生死未卜,如果这位阿叔真的是他的父亲,恐怕没多少时间相认,也没多少时间相处。
这是另一笔骨肉债务,只是不能单纯用金钱来偿。
若是给亲生父母一笔养老费就草草离开——这也是一种人肉买卖。
要是还不上,心里一直会有一根苦寒的刺。
正初阿叔似乎看出雪明的窘迫,立刻起了别的话题:“你朋友是什么家庭?”
雪明想了想:“工人家庭。她父亲,也就是我现在喊的伯父,未来喊的岳父,年轻时是教书的,后来在汕尾扎根,进了泡沫厂。”
“都不好,他身体恐怕不太行。”姜正初自然而然的引走话题,不再谈亲子鉴定的事情:“当老师要吃粉笔灰,进泡沫厂要天天闻化工池的味道,恐怕老了也跑不动,走不远。”
雪明认真分析道:“是的,伯父身体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莪对象要他去市区住,搬家换环境,伯父也不答应,只希望住在旧址,每天能玩玩具就很好,只是...他给自己做了个灵位,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在催促女儿多回家陪陪他,免得有一天就看不见了。”
其实白子衿的父亲白宁光身体一直有病。
但女儿有万灵药,这孩子王在家里摆自己灵位的事情,纯粹是作妖。
姜正初又要歪楼,听不得雪明这悲观现实的臆断。
“你对象长得好看不?”
想起小七,雪明就开始微笑:“很好看。”
看见小伙子开心,正初也轻松起来——
——这个问题,并不是真的问七哥的长相,而是问雪明心中有没有情人眼里出西施。
正初叔叔暗暗想道——这小伙子的心里,好像已经住了很多很多重要的人了。
于是接着问。
“她性格怎么样?”
“有点古怪,笑起来很难听,很像坏人。”
“那她是坏人不?”
“不是,对我和我的妹妹来说,是救星。”
“她救过你俩的命?帮过你俩大忙?”
“是的。妹妹生病时,全靠她找药,把我推介给老板。给我一份新的工作,一个新的使命。”
“那你要分清楚哦,喜欢别人,和报恩不一样。”
“我知道,我明白,我清楚。所以我也和她说,要慢慢来,慢慢来比较快。”
“你好懂事...”
“我二十二岁了,叔,应该要懂事。”
“她心里头有你吗?你回忆一下?”
“我不知道,我不敢确定...”雪明在这地方没说实话,照七哥那个性子,别说心里有了,恨不得嘴里也有。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正初叔叔没有多问多说:“我和我老婆,就是生活过不好了,工作也没有了,最后心里也没有了,到这个地步才分开的——人没有能力的时候,就会失去很多很多,错过就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一步走偏,接下来的人生路完全不同了。”
雪明反过来问阿叔。
“恕我冒昧,叔叔,你找孩子找了那么多年,据我浅薄的人生经验来看,感情应该是越来越淡的,恐怕这个儿子,比不过你心里的其他人,其他事——如果真的找到了,你会怎么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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